少年皇帝高兴地笑开,话势越来越缓慢低沉,故意逗得她着急:“张院判不过太医,未曾习过武,在不致残的情况下,只懂封住经脉气血,却不能彻底废除武功。”
“……”
“阿元若想恢复,只需以针疗之,恢复体内经脉通畅便可。”李言修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废与治都不过是弹指间的小事。
见他如此信心满满,萧容更是喜不自胜,连连朝他一阵点头。
皇帝笑笑摸摸她的脑袋,感慨道:“朕就知道,阿元定会欢喜。”
此话一出,萧容稍稍冷静下来。
他既是知道这样哄她最有用,却至今才提及此事,哪怕此前她如何哀伤愤怒过,也是瞒而不告。
这也便是说,他到现在,才将将对她卸下一部分堤防。
是什么改变了他?
她的投怀送抱?
还是她的情言媚语?
“陛下为何突然又……”萧容难免疑虑重重,也便没有方才那么兴奋了。
李言修垂下睫,含笑握住她的手,轻轻送到唇边,在她雪白的手背上深深吻了一下,复而抬眼笑道:“阿元看不出么?”
“……?”萧容惑然不解。
“阿元在朕心里,”他顿了顿,收敛起笑容,无比正经严肃地凝着她,良久,低哑嗓音牵挂到少女耳边,魅惑又深沉的缓缓叙说,“位置颇重。”
轻轻四字,仿若玉珠珍珏弹在心坎之间。
片刻之间,经历过心花怒放的欢腾,也经历过永无曙光的怅惘。
她暗暗动情之人,也这般依恋着她,对她温柔细语,情话绵绵。
可她实在分不清,他的依恋有多少是欢ai后的心血来cháo;又有多少是夹刀弄剑的预谋;还有多少是吐露真心的信任。
不是不愿相信他,而是委实不敢信。
她不能赌,也输不起。
作为帝王,作为男人,他可以三妻四妾金屋藏娇,可以博爱群欢,可以对每一个女子说着同样的情话,做着同样的情|事。
但她,只能倾心于一人,也只容得下一人。
在权利与地位的笼罩之下,他无法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她更无立场提出这个荒诞的要求。
或许有一天,或许大仇得报,她终究是要离开这里的……
那时,他会在哪?
毫无疑问,还是这广袤的江山,还是这辽阔的疆土。
龙椅之上,苍穹之下,他的怀中,又抱着谁呢?
李言修默默凝着萧容,见她晃了神,迟迟没有反应,好像是自己刚才的一句话,在她心里激出了连绵不绝的波làng。
但看上去,不是什么美好的想法。
少年帝王拧了眉,轻轻抓一把她红晕犹存的脸颊,怪道:“阿元又在胡思乱想。”
萧容回过神,迅速整理心绪,笑将道:“天色晚矣,少暄何时带臣妾回宫,请张院判替臣妾施针?”
“不劳院判,朕亲自为阿元施针。”李言修说着,从身上取下备的布裹放到桌上,他右手一拨,布裹摊开,里面都是毛毛细的银针。
萧容嘴角抽抽两下,颤巍巍往后缩了缩:“这个……陛下,这等小事,请张院判做便行了,无需您亲自动手。”
这厮,为何随身带着针?!
萧容望着桌上闪闪发亮的东西,心里擂鼓一般bào跳不息。
就算是宫里的太医,也不会人人出门带针,何况他这个做皇帝的?
难道他早知道自己会冲进刑场以色救人?所以,早早备好刑具,趁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功夫,好好凌nüè她一番?
念此,萧容瑟瑟瞅了眼气定神闲望着她的君王,又想起平日与皇帝寸步不离的连瑞,今天将将那么巧,就生病了,没跟着皇帝一起出宫……
又那么巧,就顺手帮了她一把,替她请太医,给她乔装的衣服,给她马匹,给她出宫的令牌……
萧容越想后背越是发寒……
原来一切的幕后祸首……
现在正笑吟吟地抱着她呢!
所以,随身带针出宫,说什么帮她恢复武功,都是因为他心里的气还未清理gān净,等她送上门,慢慢报复?
朕当真了
“坐好了。”李言修让出位置,由她自己坐在椅中。
他起身从布裹中取出一根银针,温柔看着她:“阿元乖,转过身,背对着朕。”
萧容两只眼睛滴溜圆地瞪着皇帝手中比手指还长的银针,心说,这扎到身上,若找错xué位,该多疼啊!
萧容缩在椅中,鼓足勇气,朝李言修坚定的摇了摇头。
李言修见她不肯配合,手里捻着细细的银针,缓缓靠近:“阿元这是……欲拒还迎?”
本来场面并无暧昧,却被他凑上来哈了两口热气,讲了一句yín话,莫名其妙的,氛围便有些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