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连忙一趟趟地把书搬进车里,书店有其他人的遮掩,冬以柏这次也没有看见 “徐明志”,他信步走出去,对那下人说道:“行了,待会你先别急着回去……” 他把声音小了一号,说道,“照相馆旁边的东渔里,从北数大概是第三条巷子,你去那捞人去。”
那下人和徐致远同时警觉了一下,尤其徐致远——因为他对那地方是再熟悉不过了。
下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少爷,我没听懂…… 什么捞人,您不是约了您的私教俞先生在那里见面吗?”
“笑话,屁的私教。他那好侄子一边骂着我家资本走狗,他又一边来赚我家的钱。我可没见过这样无耻之人。” 冬以柏哼了一声,也不避讳,双手插进口袋,淡然道:“我雇了我哥厂子里两个劳工去教训他了。”
下人慌道:“这……”
“不用担心,我教过他们,保证守口如瓶,下手有分寸。到时候你只把姓俞的送医院就行,其他的不用多说,前因后果都替你编好了。”
身旁有书本掉落在地的声音,冬以柏没在意,说罢就起脚上车去了,那下人唯唯诺诺地看着他家少爷的侧脸,也只好依言。
徐致远yīn着脸从人群中挤出时来,车子已经启动开走了,压不住的怒火使他骂了一声,扶住书架的时候,不小心又摁塌下来一摞书。
“…… 远儿?”
傅书白抱着一叠书,看样子是来归还的,走到门口赶巧撞上这一幕,他疑惑地唤徐致远的名字。
老板听闻动静,绕过前台过来查看,问道:“怎么了?”
徐致远匆匆地把书划拉起来摆好,给老板留了声对不住,二话不说拉起傅书白,快步地奔跑起来。
人在被极端情绪控制时,心脏和大脑会像个疯子,但徐致远却静默得吓人,他面无表情,不必刻意分辨方向,脚步下意识地自行寻路。
直到不断唤他的傅书白用力将他拉住,大叫一声:“徐致远到底怎么回事,你别光拽我不说话!”
徐致远皮肤很凉,指头像要扣进傅书白的手腕里面去,他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杀了冬以柏这个孙子。”
“你…… 先冷静,他又怎么了?”
徐致远说了那个地点,道:“他找人把俞尧截了。”
傅书白扯了扯嘴角:“什么?”
徐致远边走边沉声道:“你去把乌鸦他们全喊上,今天尧儿要是有一点事,这群狗东西一个都别想从东渔里走出来。”
“这是聚众闹事,是要被拘留的,少爷!” 傅书白拼了命地用胳膊把他栓住,“你不要以bào制bào,凡事你要先想报警……”
“你以为他爹是吃素的?警察管得着他们吗!”
“那徐老爷现在也不在这儿,你也绝对不能硬上!” 两人快要到目的地的那片石库门附近了,傅书白动用全身拉住他,不让他再往前一步。
徐致远后悔情急之下将他带来了,正忍着怒气问他撒不撒手,忽然之间,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拐进了他们的视线。
“……”
俞尧正若无其事地理着袖子,抬眼时正好看见徐致远和傅书白拉扯的静止场景,三人相顾沉默半晌,俞尧最先开口说道:“致远……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徐致远立即答道:“…… 我们来照相。”
傅书白盯着他,立马放手,应和着胡扯道:“…… 嗯,照片寄情,很有纪念意义。”
“拍完就早点回去,” 俞尧说,他在徐致远身上停留一眼,走过去时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又退回来,道,“对了,今天安荣是不是让你去替我买药了?你买了么。”
徐致远的火刚撤走,现在就像一只煮开了没人倒的茶壶,整只壶空落落地冒着水汽,尴尬地自行冷却。他蹭了蹭鼻子,说:“啊,还没去。”
“我早和她说了不用,她总是多操心。” 俞尧无奈叹气,温声道,“裴禛走之前开给我的已经足够吃到他回来了…… 就不用致远你去了。”
徐致远又gān巴巴地 “哦” 了声。俞尧看着他,又看了看手足不自然的傅书白,欲言又止,拎起提包回去了。
见俞尧走远,望着他安然无恙的背影,傅书白才开口说话:“…… 你唬我?”
“鬼唬你。” 徐致远皱起眉头来,觉得有些疑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上。
两人弯弯绕绕进了巷子里面,终于找到了曾经徐致远 “英雄救美” 失败地,看到了láng狈的两个人正呲牙咧嘴地互相搀扶着站起来,见到又有人影出现时,吓得背后撞上了石墙,蹭下块沾着雪的土灰来。
两人默契十分地装作路人走过去了,远了,听见背后传来不同声色的粗糙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