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拥有幸福的家庭以及和妻子一样漂亮可爱的女儿时,爷爷早就已经去世了。
女儿读初中的时候,重映了一部 4K 修复版的电影,叫做《海上钢琴师》,我平常不怎么看电影,也不甚了解,主要是妻子喜欢,她带着我去了电影院。
看到 1900 在舷梯上望向高楼参差而没有尽头的城市,最终朝船舱回头的时候,我愣了好一会儿,直到结束的时候也没有缓过来。
妻子问我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我爷爷。
……
我给父亲打了个电话,两天后真的和爷爷一起飞去了淮市。
爷爷在北边的寒地里生活了几十年,我爸终于把这尊佛爷给搬了出来,恨不得长了翅膀飞来自己来接。
可是爷爷在机场,望着高屋穹顶,沉默地看着身边走过去形形色色的人们,涌向一方狭隘的出口。就像在看一场电影似的,很久都没有说话。
我叫他,他唤我的名字。
我说,在呢。
他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好像感受到了些许颤抖,他说,我要回去。
“……”
我当时不理解为什么他会这样 “无理取闹”,刚落地没多少时间,他甚至都没有走出机场,就说要回去。
大人总是会教育我,一些事要等到长大后才能明白,这多少是有点道理的。
就像我在电影院里看着 1900 的独白,想起了那时的爷爷。
那里对他而言,完全是一个崭新城市,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百年名校既明大学,里面的教室前早就不种银杏树了,等多久都遇不见拉小提琴的漂亮男人。
爷爷那剩下的年岁掌握不了这样一个未知而复杂的庞然大物,对这片地方,可能只剩下恐惧了。
…… 结果就是我耽误了原本定下的出国的时间,又陪着爷爷回到了北方。
我爸是个喜欢提前规划的人,就算这次耽误了,下次订票也赶得上入学时间。他以为是我没劝好,把爷爷硬拉上飞机的,以至于导致老头赌气回航,于是在电话里我被他训了一顿。
我:“……”
我百口莫辩,挂了电话,气得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对爷爷说道:“你以后骂我爸,我都不替他说话了。”
爷爷咯咯地笑了。
其实我也知道我爸是故意骂我的,老头的心结大概也只有他知道。
行吧,至少我还可以再听三天的免费故事。
“因祸得福” 的是,爷爷终于舍得给我晚饭的小米粥里多加点米了,我惊喜地一撮,居然吃到米粒!
爷爷说:“还听吗?”
我跟怕他反悔把米收回去似的,先把粥灌进肚子里,擦了一下嘴,说:“嗯。”
他指了指一只破旧的柜子,说:“第三只抽屉,最下边有本棕色皮面的书。”
我走过去取出来,掉落了许多张信封。上面都写着 “致远收”。
爷爷问:“我讲到哪儿了?”
第39章 年后
作者有话说:宝贝们好呀,原定的入 V 时间需要延迟。
……
除夕已过,各家各户一年到头才能放肆一回的热闹开始慢慢收敛了。
三十的夜里徐府家也不算冷清,傅书白和吴桐秋都过来帮忙准备年饭,徐镇平也卡着日子来了封信问候。
倒是徐致远跟搭错了什么筋似的。年前一声不吭地离家出走了两天,俞尧离开时也没去送。李安荣在仰止书店蹲了两天点,终于在除夕夜把三天不见面的逆子拎回了家。
当着傅书白和吴桐秋的面,李安荣也不好多训斥什么,她这个人善忍。待其乐融融地放完了爆竹守完了夜,孩子们都睡着的时候,李安荣才开始发火。
徐致远被拎到书橱前挨跪,就这离家出走的事,李安荣训了他一个时辰。
从这以后,兔崽子就开始反常了。
不怪李安荣不愿意让徐镇平体罚儿子,只是跪了一晚上,竟然给儿子跪傻了——过年不出门也不鬼混,安安静静地待在屋子里读书写字。门也不上锁,丝毫不怕他妈会进去查看。
年忙那阵过去,徐致远还会亲自去岳家请教岳老先生问题,吓得岳老趁着让徐致远休息的空闲给徐府来电话,问徐小少爷这是怎么了。
陈延松是第一位来徐家拜年的。自从徐镇平被调任吴州之后,陈延松就没少照顾他们。来这天陈副官放下了新年贺礼,问道:“小少爷呢。”
“不在家,” 李安荣愁道,“这几天都不在家,要么在仰止书店,要么在岳府…… 要么就在他同学家。”
“怎么啦,” 陈延松眯着眼睛笑道,“这是又闹别扭了?”
李安荣摇头,说不知道。仿佛那天离家出走的徐致远是去找神棍换了个魂,现在住在这小兔崽子躯壳里的不是他原先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