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这几本吗?”老板念了几个书名,俞尧 “嗯” 了声听老板指使道,“在二楼东角,我都摆在那儿了。”
俞尧道了谢,上楼之后去了指定角落。找了个靠墙的位置,落座。
他过去偶尔在仰止撞见徐致远几次,大多数时候徐致远都是在窗边读书,有时阳光烈了,他就挪到墙边去,枕着一只手臂睡觉,另一只五指细长、骨节分明的手就垂在书边。他安静地呼吸着,好像对外界没有一点防备心,别人路过时蹭他手背一下也醒不来。
虽然遇见,俞尧也没有特意地和他打招呼,找个可以看到他的地方坐着,观察着徐致远偷懒的小憩和不经意的小动作,就像来店里的顾客观赏仰止后院里养的兔子一样,看着徐致远的时候,俞尧的嘴角莫名地上翘,身心也放松。
俞尧发着愣,手指不经意顺着桌子的纹路摩挲了一下。
“俞先生,” 桌子对面的人说,“是我。”
俞尧没有抬头看他,迅速收起了手指,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小声道:“是有消息了吗。”
巫小峰也跟他一样拿了本书假装在读,一边说道:“有戏。我现在被王叔提到巡逻警了,认识了好多人,撬来了一些您让我留意的东西。”
巫小峰一顿,偷偷瞥了俞尧一眼,见他脸色不好,以为是这几日满天飞的谣言扰他心神了,便安慰道:“俞先生,您可别因为坏话伤了自己的心情,那些害人jīng们都要遭天谴的!”
俞尧一笑,道:“我没关系,你继续说。”
巫小峰点头,说:“吴深院是去年十月份左右失踪的,这期间他其实先被工部局的监狱关了一会儿,两天后才移走的。至于去了哪儿,联合政府有秘密监狱,专押特殊犯人的,大概是送到那去了。”
吴深院是独立于淮市情报网之外的,具有监督和卧底双重身份的重要角色——他们这些人算是被选拔出来可以 “绝对忠诚” 的死士,他的失踪只有等组织的指挥层直接去发现,对情报网也不会产生太大影响。但这也使他“孤立无援”,若是他不发出求助,可能被发现时尸骨已寒。
俞尧沉默不语,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那个监狱就是个摆设,关不住人的,打点些东西,不出几天就放出去了。当时王叔还以为吴深院是被人赎了,就一直没在意,还是后来才发现他根本就没被放出去。” 巫小峰说,“之前看守那的洋人狱警,总喜欢偷偷克扣犯人些小费。犯人没钱的话,给点身上值钱的东西他们也收。但给了钱之后,无非是能让自己在狱里好待点,放不放出来还得听指示……”
俞尧想起了吴桐秋在当铺见到的玉菩萨,他本来想着从当掉他的洋人下手查起,但又忽然福至心灵,问道:“他们收了东西之后,一般会当天消费掉吗。”
“这个…… 收了钱倒是会,毕竟也不是是什么正规来源,早花出去早省事。但是如果收了重要的东西,他们还是会帮忙保管几天的,如果犯人出去后不回来赎,他们就去当了……”
“一般去哪儿当?”
“这个……” 巫小峰道,“反正当这种东西不能老去一家,如果是我的话,找条街,从东到西挨个当铺地去呗……”
俞尧放起了书来,说:“我明白了,谢谢你了。”
巫小峰眨了眨眼睛,一头雾水地看着俞尧起身,道:“哎,好,您慢走啊。”
俞尧身上也有从小带到大的护身符,他知道这东西一般是重要的亲人相送,对佩戴者来说具有很特殊的意义。
吴深院被抓起来的那一刻,定然知道自己会被转移到特殊监狱,而且九死一生…… 为什么还要用珍贵的玉菩萨去打点公共监狱的狱警呢。
他只能在公共监狱稍作停留而已,狱警又没有权利将他放出来,或是 “让他的日子更好过一点”。而他“贿赂” 狱警之后,那菩萨玉最可能的途径就是,被当掉。
而那家当铺恰好在他家不远,又恰好被吴桐秋发现了。
放在其它事身上,可以说是巧合,但是放在吴深院身上,俞尧觉得这不是单单巧合决定的。
虽然他对于 “吴深院观察过狱警从前的行动轨迹且推断出下家当铺的大概位置” 这种推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自己又没有担任过这种职位,不能妄下定论说这就是不可能的。
他立刻去诊华医学院——最近吴桐秋一直藏身在那里——找到了吴桐秋,得到了那只菩萨玉。吴桐秋虽不明其义,但是出于对俞尧的信任,并没有多问。
他在一个隐晦的聚会地点,将菩萨玉给了仰止老板,经验丰富的老板只是拿起来打量了几眼,就立即发现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