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尧抚顺身后的衣摆,坐正,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跃动一番,奏了一曲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欢快调子。徐致远搬来一张椅子,趴在椅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说道:“你什么时候学的钢琴?”
“小时候。”
“小提琴也是吗。”
“嗯。”
“尧儿,” 徐致远看着他的侧脸,道,“你给我讲一讲你小时候的事,讲讲丹顶鹤。”
“这说来话长了,一时半会讲不完,” 俞尧的手指停了,说道,“你不是来吃饭的吗。”
“这是约会,吃饭不是目的,哄男朋友开心才是。” 徐致远说,“我想听你讲,你就长话短说,挑自己最喜欢的说。”
“我想想……” 俞尧认真思忖了一会儿,道,“讲我怎么跟镇平认识的吧。”
“行。”
“之前我大哥……”
“等一会儿,” 徐致远打断他,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俞尧似乎在他脸上看到了一抹忽闪而过的狡黠,刚问了一声 “怎么了”,就被徐致远抱了起来。
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徐致远已经将他提抱了起来,俞尧的重心猝然后倾,腰往键盘盖上撞了一下,手慌乱地在琴键上一撑,钢琴发出一阵乱七八糟的刺耳响声来。
徐致远的把腰卡在俞尧的双腿之间,胯骨硌得俞尧半疼半痒,但被姿势勾起的羞耻心给吞没了。
俞尧责道:“…… 兔崽子你做什么。”
徐致远一边将他压在钢琴上,一边理直气壮道:“这样讲。”
“放我下来,像什么话。”
“约会的目的是哄男朋友开心,” 徐致远又重复了一遍,“我就想这样听你讲。”
“你别让我动手……”
徐致远猜到他会这么说,于是向后故意晃了一下,俞尧的重心离开了钢琴,“哎” 了一声,双手只好搭在了罪魁祸首的肩上。
“你……”
此时,来续酒的侍者正好开门撞上了这一幕,他知道自己来得极为不是时候,红酒差点跟胆子一块撒了出去。他慌忙退走道:“抱歉客人。”
徐致远清凌凌的眼神越过俞尧的肩膀,说道:“酒放下。”
侍者懵然,立马低起头,端了一副什么也没看见的职业平板脸,进去将东西放到餐桌上,微鞠一躬又出门了。
关门声清脆,把深脸埋在徐致远肩膀上的俞尧闷闷道:“徐致远。”
“……” 徐致远从语气中预感到自己要挨打了,俞尧搂着他脖子的手臂几乎要把勒死。
他把俞尧放到桌子上,道:“我不知道有人进来。”
“……”
“小叔叔?”
徐致远弯腰歪头,想看看俞尧的脸,轻轻问道:“你真生气了?”
俞尧等脸上的温热退下去,说道:“你给我好好听着。”
“哦。”
俞尧道:“我不习惯公共场合,或者当着别人的面进行这样搂搂抱抱的小动作,对任何人都是,或许你很喜欢…… 但是我不喜欢。”
徐致远又故技重施,每次被训的时候都做出一副失落表情来:“你是不是觉得我烦了?”
“这和我喜不喜欢你没有关系。” 俞尧提前堵上他的话头,严肃道,“恋人之间需要互相沟通想法,适当地做一些妥协或者忍耐,才更有利于磨合适应,不是吗。”
“…… 我只是想和你亲近,你总是这样板着脸,” 徐致远叛逆的年纪还没过,听长辈用这种语气说话老是会冒出点小别扭,也不装可怜了,道,“你又训我,我没做错。”
他嘴上说着 “没做错”,却也不愿意把手从俞尧腿上拿开,把下半张脸往俞尧肩上一埋,眼神幽怨地盯着桌子。
就像只因为抢食被教训,一边垂毛耸耳一边却死活咬着肉不肯松嘴的láng崽子。
俞尧道:“致远,听明白我说的了吗。”
崽子不回话。
“下次再在公共场合…… 或者陌生人面前逾矩,我就和你生气了。” 俞尧道。
崽子不服气地 “嗯” 了一声。
俞尧轻轻捏起他一小撮后颈肉,又问道:“听明白了没。”
崽子不服气地 “嗯” 得更大声。
俞尧叹气,说道:“抬头好好说话。”
虽心中不甘,徐致远还是照做了,他面无表情地垂着睫毛,像是会随时奓毛似的。
俞尧看了他许久。
俞尧毕竟还没有想好如何与自己的大哥以及徐镇平夫妇jiāo代他和徐致远的关系,贸然bào露对谁都不好。
徐致远年轻又自在,所以横冲直撞,不计后果,但自己处于复杂的家庭、社会的网脉之中,牵一发都要深思熟虑,更别说跟这小子随离经叛道了。
最后在他额头上落下个吻,艰难道:“致远,我…… 很难去认可一段关系,一旦认可了又很难去更改。正是因为我想和你一直走下去,所以会考虑很多很多东西。我…… 没法和你一样去逃离、去冲破桎梏。但我会尽力让我们不受伤害地融入到平常生活之中,被亲人朋友接受理解。我很喜欢你…… 我不想见到你众叛亲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