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许多人就偏爱这种清静,淮市租界中心的这一家总是预订不到座子,有时挂上了满员的牌子,而空旷的厅堂只寥寥散散地有几个座位,剩下的地方大可凑起来再建一座小吃房。
常客视这贵地为文艺的照妖镜,若 “造诣不深” 的人物来此地长坐,附儒风雅的皮面定然被周围的绅士扒个底掉。
而徐致远算是修炼多年的 “大妖”,相貌与举止跟这咖啡馆的气氛契合十分,让人看不出深浅来,一眼瞥过去还是道赏心悦目的景。
于是他仅仅只是坐着等人,就有许多目光不自觉地掠过那里。
徐致远不喜欢苦的和没味的东西,盯了那咖啡发了半天的呆。让这环境和气氛衬托得他深沉严肃,好像在思考什么哲学问题似的——实际上他脑子里尽装着今天晚上想吃的饭。
发呆一直持续到咖啡不再冒热气,终于有人走到了他面前坐下。
徐致远抬眼一看,坐在他面前的女孩身穿着黑皮外套,扎着一条乌黑的马尾,五官即使不着粉黛,也张扬着热烈的艳美。
徐致远见到她之后,脑海里冒出的第一印象:难缠。
但徐致远还是熟练地露出一个笑容,将jiāo叠的双腿放下,温声问道:“您是孟小姐?”
孟妙常也说:“你就是徐致远?”
徐致远:“我是。”
还没等徐致远礼貌地挑个话头,孟妙常自己叫来了女佣,点了杯名字难念的东西,然后切入正题道:“你死心吧,我不喜欢你。”
徐致远:“?”
他倒是没想到这孟小姐如此开门见山,更没想到这开头如此出乎意料,准备的措辞全然派不上用场了。
“大妖” 原形毕露,笑容一僵,怼回去:“我还没说让你死心呢。”
孟妙常奇怪地看他一眼,说:“你是徐致远?”
“如假包换。”
“我爹说徐致远喜欢我,要跟我结婚。” 孟妙常道,“你确定你是?”
徐致远再次:“?”
他说 “不是”,但又一想说了声 “是”,觉得这俩哪个都有歧义,心里骂着这是什么鬼问题,揉了揉一下眉心说:“你等会儿。”
孟妙常:“到底是还是不是。”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徐致远把前面绕得杂七杂八的问题撇gān净,直接解释道,“我姓徐名致远,至于你爹说的那些东西全是胡扯——谁要和你结婚。”
孟妙常也皱眉:“?”
她说:“那你来这里gān什么,来这里不就是要’约会‘的吗。”
徐致远原话还她:“来这里是因为我爹说孟妙常喜欢我,要和我结婚。”
孟妙常:“胡扯。”
“……”
两人面面相觑。
正好孟妙常点的东西端上来了,他们各自端起面前的东西啜了一口稍作冷静。咖啡入口徐致远才想起这是苦的,面目狰狞地将它放下。
冷静完了,徐致远总结道:“我们都被自个儿的爹赶鸭子上架了。”
孟妙常沉默以做默认。虽说状况尴尬,但徐致远却如释重负,他看了一眼孟妙常,她似乎也是跟自己一样的心情。
“我对你还有点印象,” 孟妙常想起之前短暂的邻里日子,道,“所有的小孩里最吵的,还经常发脾气。”
徐致远道:“我对你倒是没印象了,我们说过话吗?”
——俞尧若是在场听见这俩刺头的对话,估计就明白自己昨天晚上的叮嘱让徐致远咽肚子里去了。
“这样很好,” 孟妙常毫不废话道,“你我就保持这种的关系,我要应付我爹。”
徐致远好奇心爬到嗓子眼,很想问一下孟彻bī自己的女儿结婚的原因,但又觉得这是别人的家事,他这样问出来并不会得到什么答案,于是道:“正巧,我也是。”
孟妙常把他接下来想说的话全都说了:“你回去就说我们两人相处得还不错,商量着熟悉一下,婚期定在一年后。你只需要这么说,到时候我就跑了,不用你再费口舌解释。”
徐致远哭笑不得,双手jiāo叉放在腿上,道:“看来你是早有打算?”
孟妙常淡然地一语惊人道:“我要私奔,和我姐姐。”
徐致远:“……”
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事,顺带着连刚才想问的 “孟彻bī自己的女儿结婚的原因” 之一也知道了。
他让这个回答噎了半天才开口说话,心想自己和她大概还没到可以畅聊这种秘密的地步,疑惑道:“你就不怕我说出去?”
“你不会自寻麻烦。” 孟妙常道,“我们是一条船上的。”
“贼船,” 徐致远道,“我如果不上你能拿我怎么办?”
“那你和你的男情人又要折腾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