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艾伦颤了颤浓密的睫毛，偏头向他们看来。绿宝石一样的眼睛虽不复曾经的明亮光彩，却仍生动得好看。
“小老大…”他虚弱地开口唤他，又笑起来，“虽然你这个小孩挺凶的，但还是跟我老大一样，都挺有良心。”
“艾伦哥哥…”乔可使劲绷着嘴角不想哭出声，艰难地想露出一个好看的笑，“你好点了？”
“没吧，我这恐怕是回光返照，返完就死了。”艾伦笑了笑打趣到，像是已经接受了现实。可眼里却蒙上层灰暗，顿了顿闭上眼，“我对不起我妈。”
“才不会！你个蠢哥哥快闭嘴，会不会说点好话！”乔可嘶哑着声音大声凶他，眼泪落了满脸。
艾伦慢吞吞地掀开眼皮瞥他一眼，看得出这个动作要花费他不少力气，他很快又闭上了，似是不甘地叹口气。
“我想我哥，我对不住他，但我也没机会了。”他低低说，“我把他的事和你们说了吧，本来不想说的，但我心疼我哥，不能让真相跟我一起死。”
“哥哥不会死的…”乔乐下意识地哭着否认。
“行了吧小老大，”艾伦带着笑无奈到，“我很想对得起你们的努力，可惜我真的不太行。我还是趁着有力气把话给说说吧，憋到死我也难受。”
乔可哭得止不住，说不出话来。白刃一直沉默着，俯下身把艾伦上半身扶起来，让他能说话舒服些。
艾伦颤了颤睫毛：“先说陷害老
大那事是我的错，我当时自作聪明地想向我哥表明立场，背叛了老大，做了好多坏事，当是我这报应。”
乔可颤抖地呼出一口气，没说话。
“再说我哥的…他”艾伦垂下长睫，语气加重，似乎情绪激动，惹得不住地咳起来。
白刃扶着他后背给他顺气，好半天才让他平静下来。
“他变成这样是，是因为厉家。”艾伦往乔可那边看了一眼，慢慢地继续道，“我知道的不多，只清楚一部分。其实有关他爸爸的死，是因为厉云霆的母亲。”
“我奶奶？！”乔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可是我奶奶她也死了，死在…”
乔可的声音猛得刹住，曾经他查到的那则新闻的关键电光火石般的在脑中闪过：
12.31，火灾。
这个日期！
艾伦看了看他又闭上眼：“是的，他们是死在一起的，在一个酒吧里通奸，但最后酒吧突然失火，就都没了。”
顿了顿又低下声音：“那天是我妈和他订婚的晚上，当时我妈就已经怀着我哥打不掉，后来生下我哥就…就遗弃掉了，然后去了英那里，再也不回来了。”
乔可用力地喘息，小手死死捂着胸口，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可是他们都是被陷害的，他们都是无辜的，这一切都是厉家的错！”艾伦忽而愤怒起来，绿眼睛里燃起火光，呼吸急促，猛得咳出一口血。
白刃一惊，赶忙拿捏着他的穴位。艾伦低喘了
半天，慢慢垂下头。
“这一切谁都不知道，我哥他恐怕永远都会不知道这些。”他悲哀道，“这一切的知情者只有那些当事人，但除了主凶其他人都死绝了，我哥就算再厉害也不能掰开死人的嘴。”
“那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沉默的白刃突然问。
“咳咳…”艾伦又咳出了血，抬头笑得凄凉，“我从主凶那知道的。”
“谁？！”乔可双眸赤红，嘶哑地问。
艾伦没直接回答他，只慢慢说：“那个杀千刀的叶世杰要出来了，厉家现在当家的那个女人，谢枫依，她偷梁换柱地把他弄出来的。
知道这事是因为我上次威胁那法官时买通的人还在局子里，他巧合里碰见这事又跟了过去，还想拿消息跟我换钱。”
乔可一听，猛得眼前发花浑身颤抖，小身子晃了又晃，好半天才能稳住。
“你知道你爸的身世吗？”艾伦问他，不等他答又接下去，“厉共天就一个儿子，先娶的谢枫依生了厉风，后来却离婚娶了你奶奶，接了一笔丰厚的嫁妆。但她生下你爸几月后就出了那通奸和火灾的事。
在几月后那俩人就悄悄复婚了，之后你爷爷身体越来越差，谢枫依慢慢落了大权。”
艾伦低声叹息到：“厉家后来势力雄厚，这件事就被封了，谁也不知道。”
乔可的嘴唇颤抖着，目光不聚焦地落在他脸上，小脸惨白的让人心疼。
“我哥他爸是现代信息化
工程学院里的，就在你奶奶生完你爸后的第一个月里，国家直属研究院放出一个直招名额，待选人却有两个。一个是我哥他爸，另一个是叶世杰他哥。
那时候叶家还昌盛着，他爸是机关的重要人物，早就想推他哥出去往上走，给家族长光。”
艾伦闭着眼，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愤怒，嘴角又憋出血来：“还有一点，叶、厉两家是世交，还都有想除掉的人，咳咳…之后就出了火灾的事…”
“别再说了，别说了…”乔可用力扯着自己的发，痛苦地抱着头，眼里是害怕的悲哀的血红，不断地喃喃道，“我不想听了，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想回去找我妈，我要和我妈走，不要再回来了，我再也不回来了…”
“对不起小老大，我快死了，我必须得把这些和你说，我不想让我哥被蒙在鼓里一辈子，他是最无辜的，厉云霆也是的，他们不应该被这么对待。”
艾伦漂亮的绿眼睛里也带着泪，他隐约觉着自己能如此清晰说话的时间不多了，便努力地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他们。
“我在包里夹层缝住了一个内存卡，里面是谢枫依和叶世杰的谈话，他们说了很多以前的事，你们一定要给我哥听。”他竭力哀求到，“他是最需要知道真相的那个。”
乔可仍蜷着身体自我逃避着，白刃做了个浅浅的呼吸，用力地握紧艾伦的手。
艾伦觉得喉口腥甜，他发抖
得更厉害了，眼泪一下子涌出很多，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把最后一件事情说出来了。
只是遗憾，以前太怯弱，没能亲口向云殁说出来。
“小老大，你要给我哥说我其实不喜欢女人，只是家族不接受异类，我闹了几次索性就堕落放纵去了。”
艾伦牵了牵嘴角笑，接着又像是回忆起什么美好的事情一般闭上眼：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我哥是在半夜，就在我家大门口。”艾伦笑着说，“我那时搂着个女人喝得烂醉，一眼就看见他孤零零地站在那。人又高又瘦，脚下是树影子，清亮亮的月光洒了一身…”
他艰难地抬手比划，痴痴地笑：“我哥真的特别好看，像个天使，我都怕他飞跑了，一下子就扑过去抱住他，然后吐了他一身。”
艾伦还在笑，笑里却凄凉，却还带着泪：“你说天使都被我吐脏了怎么还能飞跑呢，他怎么也不记仇也不收拾我一下啊。就看了我一眼，一下就把我踹开了。”
他终于笑不出来了，突然像孩子般地嚎啕大哭：“他以后再也不看我了。”
我做什么他都不会看着我，我就说我死了他也不会看我一眼的。”
“小老大！”他大哭着又喊乔可，赌气着抽噎，“你再见我哥了就告诉他我死了！告诉他我就算死了也要缠着他！让他后悔，谁让他以前看都不看我…”
乔可红着眼睛默声。
可他忽然一怔，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