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回答:“十点半。”
庄景明道:“不用兜圈,我去拿东西,早一点回家,免得夫人担心。”
到了公寓,他径直走进书房,抽出那本《伯罗奔尼撒战争史》,却发现书页之间夹着的纸条没了踪迹。他低头,扫了一眼羊毛地毯,俯身从地毯缝里捡了纸条。
有人来过。
家中只配了两把钥匙,他自留了一把,另一把给了杭之。
庄景明疾步走进暗室,调出监控,屏幕幽蓝的光映在黑沉沉的瞳仁里,一点一点冷下去。
半晌,他望了一眼角落里半人高的宝可梦玩偶,起身抱了,吩咐司机开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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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杭之坐在客厅里,听见玄关的动静,抬眼便望见行色匆匆的庄景明。
他一身暗色大衣,里面都是工整的深蓝色正装,怀里抱着一个半人高的宝可梦玩偶,朝她走来时,都差点被绊倒,显出一丝笨拙。
她忽然记起,下周末是自己二十六岁生日。
庄景明停在她面前,蹲下来,将宝可梦玩偶放在她身边,拍了拍玩偶的脑袋,笑道:“杭之,提前祝你生日快乐,但愿你不会嫌弃它,我学了三周,赶在你生日之前做出来。”
他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宋杭之扭过头,问道:“你都知道了。”
庄景明笑道:“知道什么。”
他还在装傻,仿佛装傻就能跳过这一段叫人伤心的戏。
宋杭之用力摔了宝可梦,那只玩偶撞在大理石地面,委委屈屈地滚到一边,她却看也没看一眼,只是望着庄景明,平静道:“其实同你结婚前,有人给我寄了相片,不过都被我烧掉。因为我想,既然决心嫁给你,如果不能够给予你信任,对你都好不公平。”
庄景明脸上闪过失落,嘴角仍是挂着笑,道:“那么现在呢,你是否信任我呢,杭之?”
他喊了她的名字,声音在舌尖滑过,温柔缱绻。
那时他着一身最简单的白衬衫,倚着窗台,听见她的名字,温声念了《诗经》里那句“谁谓河广,一苇杭之。”
“我念得对吗,杭之。”
过往记忆,都像一幕幕电影,猛地挤进宋杭之的脑子里,她痛苦地佝偻身子,抱住头,哀道:“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是否能信你。”
庄景明拥紧她,亲了亲她的发尖,道:“她叫唐诗颖,是我七岁来庄家时,管家唐叔的女儿。”
“我是父亲在外面生的孩子,日子自然不算太好过。诗颖有时住在宅子里,都会悄悄同我一起玩,从厨房拿零食分给我吃。”
“那后来呢,你是不是喜欢上她。”
宋杭之抬起眼,眼前都好似雾蒙蒙的。
庄景明伸手替她抹掉眼泪,笑道:“小孩子哪里知道喜欢呢。”
“诗颖她现时在哪里呢?我都没听你提过她。”
庄景明淡淡道:“她死了。十五岁那年冬天,她被庄家麟qb,后面得了抑郁症,除夕夜吞安眠药自杀。”
宋杭之手脚冰凉。她从小认识家麟,都不知道这一桩往事。
庄景明又笑道:“茶果岭村的女尸是我妈妈,傅玲玲找人做的。她被分尸时,我都在隔壁的院子里。”
露西的妈妈捂着他的眼睛跟耳朵,但是母亲死前凄厉的叫声、刀刃剁开肉骨的声音,像是荒坟古墓间的悲吟,一阵阵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他曾经跟着舅舅去买年货,屠夫家的羊羔被人按在砧板上,割喉放血的前一刻,发出了跟他妈妈一样的凄鸣。
庄景明叹了一口气,道:“杭之,其实我都不愿意同你讲这些,不过我想你既然都不小心看见,就同你讲清楚,免得你胡思乱想。”
正在这时,家里佣人过来,讲司机已经在车库等,庄景明点头,对宋杭之道:“我现在去机场,柏林有一个项目要看。你在家要照顾好自己。”
他想了想,道:“家里的事其实都好复杂,杭之。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轻易相信。”
“你嫁给我,便是我庄某此生的妻子。将来有好多艰难时日,我们都要彼此信任。”
他起身捡起宝可梦玩偶,放在沙发上,转身深深地看了宋杭之一眼,便走远了。
那一天,宋杭之抱着宝可梦玩偶睡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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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环,歌赋街11号,咖啡店。
mia咬了一口雪糕三明治,嘴角都是奶油:“下周末是你生日,计划如何度过?”
宋杭之捏着小汤匙搅了搅杯中的拿铁,兴致缺缺道:“去petrus吃一顿?”
mia笑道:“你老公呢?他是否表态?”
宋杭之道:“景明现时在柏林,礼物已经提前送到。”
mia道:“也是,听讲信和最近有想拍欧洲的电信牌照,alex负责家族科技业务,一定好忙碌。”
她提议道:“不如办一场小型派对,同老友聚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