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绝望了,但还是不死心地问:“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希望了?”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是的,你走吧,以后有事的话,先跟你经理报备,不要越级来找我!”
说完这话,他拿起一份文件仔细地看起来,再不理我。
我知道,他是下了逐客令了。
我像溺水的人失去了最后一根稻草,完了。
只要离开这个办公室,父亲的手术费便没有着落了,但如果不手术,他不会有多少日子了。
想到我即将失去我的父亲,眼泪便迅速湿了眼眶。
我一狠心,放下最后的人格和尊严。
几乎是哀求道:“不会我可以学的,我英语口语也很好,我不怕苦不怕累,求求你给我个机会,就让我做你的助理好吗?”
也许是我绝望的声音感染了他。
他花白的脑袋终于从文件堆里抬起来,冷冷地说:“那你的条件还算不错,如果你不满意现在的职位,可以跳糟去别家公司。”
我急忙道:“不是的,我不是对现在职位不满意,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想做你的助理啊。”
我感觉到自己的语无伦次,我不敢把周经理和沈副总的事告诉他,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是一个即将被解雇的人。
果然,他彻底翻脸:“像你这样,想做我助理的人多了去了,我要是照单全收,整幢公司大楼都容不下呢。你快走吧,再不走我要叫保安了。”
我的脸立刻胀得通红。
但我还是哽咽着低声哀求道:“求求你了,你就让我试试吧,试用期是三个月,三个月不合适你再辞退我好了。我要留在公司,我一定要留在公司!”
是的,只要我留下来,我就可以向公司借三个月的工资,我父亲就有救了。
想到躺在病床上急等手术费的父亲,我的心如撕裂般难受。
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有一种想下跪的冲动,但最后残存的一丝自尊阻止了我。
他的目光由冷漠变成了深深的愤怒,厉声说:“你快走,再不走我真的要叫保安了。到时候不要说做我助理,‘显达’公司你也别想呆下去了!”
我被他这一声怒喝吓得一个哆嗦,不由绝望地想,一切己成定局了。
这个看上去鹤发童颜的老人,并不如他外表那样和善,他是一个心肠比铁石还冷的人,我不由暗中挺直了脊梁。
这一刻,我忽然深深理解了阿梅,以及那些甘愿做二奶三奶的女人,甚至于,我也理解了那些被人卑视的所谓的“小姐”们。
我觉得自己和她们实在是没有区别的,要说区别,也是有的,她们出卖的是肉体,我出卖的是人格和自尊。
但在残酷的生活面前,谁又敢说谁比谁高尚呢?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站起来转身要离开时,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财务部廖经理就一脚跨了进来。
廖经理五十多岁,待人非常温和谦逊,因为我是做考勤的,经常因考勤问题和他接触,彼此算是很熟悉了。
他看到我,显然很是惊讶,同时停住脚步。
我这才想起脸上的泪水,赶忙擦了擦。
无意间,我抹捉到江建军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与此同时,廖经理看到房内的情形,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你们继续,我我等一下再进来。”说完收回跨进房间的那只脚,顺手就要把门带上。
刚才似乎还算镇静的江建军,立刻站起身来。
他急急解释道:“进来吧,廖经理,你误会了,不过是工作上的小事。”
又转身向我斥责道,“还不快出去。”
我“哦”了一声,我知道廖经理己经看到了我脸上的泪痕。
电石火花之间,我被自己脑子里的一个大胆的想法惊呆了,索性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廖经理连连冲我摆手:“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没误会,真的没误会。”
江建军的脸忽然变得煞白。
刚才的长者风度一扫而光,他几乎是吼起来:“你是误会了。”
可怜的廖经理,脸上的冷汗都吓出来了,几乎是带着哭腔辩解道:“我没误会啊。”
边说边逃也似地退出去,还顺手将门带上了。
江建军愣愣地对着两扇关着的门,绝望地跌坐在老板椅上,苍老的声音更加沙哑了:“他还是误会了。”
我实在不明白他,身为一家集团的董事长,就算别人误会了又能如何?
他何必如此动怒?
我故意装作无辜地问:“他误会你什么啦?”
他仿佛刚想起还有我这个人似的,猛地站起来。
我这才发现,原本以为貌不惊人的白发老人,身材竟是如此高大挺拔。
此时,他双眼如电地逼视着我,怒气冲冲道:“是你,都是你,你为什么要进来找我?你为什么现在还不走!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没想到他会如此失态,刚才那个礼貌稳重的老人,此刻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以前,我一直认为这些功成名就的人,都是高山仰止,让人敬畏有加的。
但是遭遇过陈志信沈副总等人后,我才知道,这些表面上的谦谦君子,并不比我们普通上高尚什么。
比我们高尚的不是他们的人格和风度,而是金钱。
在某种意义上,这些人比我们普通人更为可耻,因为他们用金钱堆积成一层伪君子的面纱。
掀开这层面纱,他们就是普通人。
所以现在,尽管江建军怒火冲天,透过那层面纱,他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子,我怎么会怕一个普通的老头子呢。
相反,他这样的情绪化,反而更让我觉得有机可乘。
此时不做,更待何时?我孤注一掷了!
于是勇敢地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假如你不让我做你的助理,我就说你对我进行性骚扰!你也看到了,刚才连廖经理都误会了呢。”
江建军立刻目瞪口呆:“你你你……”
嘴唇张了张,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