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气氛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我拼命喝着茶,似乎今生,我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茶似的。
又僵坐了好一会儿,他大约知道我一分钱都不会捐了,这才起身告辞。
临走前,他还似笑非笑地说:“你知道吗?蔡宇现在,也到我们学校了呢。”
蔡宇,我一时竟没有想起这个人是谁。等我反应过来时,杨达民己经骑着自行车走远了。
回到屋里,我问母亲:“妈,杨达民村里的小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妈怔了怔,好半天才皱着眉头说:“听说在广州做那种见不得人的脏事,你是怎么知道她的?”
那一刻,我连杀死杨达民的心都有了!
说句实在话,要不是他提到蔡宇回学校了,我一直还以为蔡宇现在早就官运亨通,威风八面了呢,但他不是娶了个有本事的妻子吗?
为什么去学校了呢?是去直接当校长,还是被贬到学校看大门了?
想到蔡宇,我不能不想到曹娟,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知现在过得可好?问了母亲才知道,曹娟生了个漂亮的小女孩。
于是第二天,我就和母亲打了声招呼,去街上买了一些水果和小女孩的衣服用品,便骑车直奔曹娟家。
山村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不过四年时间,她们村也和我们村一样,很多房屋翻了新。
好在曹娟和蔡震原来住的房屋,虽然破旧,但是还在。
我走过去,试探着敲开房门,开门的竟是蔡宇的母亲,这让我非常意外。
她显然认不出我了,斜着眼晴打量着我,不耐烦地问:“你找谁?”
我礼貌地回答:“大娘,我是秋莹,曹娟在家吗?”
她脸上立刻闪过一丝不屑,嘴一撇说:“你就是秋莹啊,听说你在深圳那边发大财了,我都认不出来了呢。”
“你找曹娟啊,现在这房子是我住,曹娟搬到新房子里了。”
我连忙问:“那她住哪儿啊,我想去看看她。”
她把手向左一指:“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往前,最后那栋房子,就是她的新家了。”
我道了谢,推着车子就走。
没想到身后,却传来她高声的叫喊:“哟,看你走路的样子,还一点儿都没变呢。”
这话我听在耳朵里,怎么感觉那么别扭?
房子果然是曹娟的,她看到我很是亲热:“秋莹,你回家了?快进来。”
我连招呼都没有打,第一句话就问她:“刚才去你原来的家,蔡宇他妈怎以说我走路一点样儿都没变,这话什么意思?”
曹娟脸色一冷,愠怒地说:“她从来就没说过一句人话!女人只有生过孩子怀过孕,走路才会变样!”
我一听这话,差点儿晕倒。
曹娟叹了口气,劝慰道:“那个母老虎,别理她!看到我家盖了新房,硬说我们原来住的老房子是祖上的基业,又哭又闹着不让我们拆一块砖头。”
“这不,我们前脚刚搬过来,她后脚就搬进去住了。自从蔡宇被旅游局退回,只得考到学校当老师。”
曹娟说到这里,不无同情道:“她天天指着蔡宇的鼻子,骂他不争气呢。”
不知为何,听到这里,我鼻子一酸,为蔡宇。
曹娟的新房是四间整齐的平房,收拾得干净整洁,家用电器虽然没有我在深圳用的高档阔气,却也样样俱全。
曹娟说,她丈夫蔡震在镇上开了一个家电修理铺,生意很好,对她也好。
说这话时,她眼角眉梢洋溢的都是幸福。
她三岁的女儿沙沙正对着一堆积木自言自语,长得十分乖巧漂亮,活脱脱一个小美人胚子。
曹娟给她换上我买的一套粉红色衣服时,她笑得像一朵灿烂的小花。
曹娟逗她说:“这衣服是阿姨买的,亲阿姨一个。”
沙沙便迈着小细腿走过来,怯怯地亲了我一下,看了看我,又害羞地笑笑,然后“咯咯咯”地跑开了。
曹娟便逗她:“看,你弄了阿姨一脸口水,快给阿姨擦擦。”
她又“咚咚咚”地跑回来,给我擦了擦刚才亲的口水。
我装作不高兴地说:“擦得不干净。”她于是又伸出袖子擦了擦,小小的身子在我怀里扭来扭去的。
我一阵感动,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感叹道:“曹娟,我真羡慕你,你好幸福。”
曹娟由衷地笑了:“我自己都感觉好幸福呢。你也快点结婚吧,结了婚你也会很幸福的。一个人在外面飘来飘去的,总是让别人担心的。”
结婚?我忽然感觉我好想和郭维栋结婚,但是这可能吗?
想到这里,我不禁悲从中来,不由自主地落下了眼泪。
怀中的沙沙一边帮我擦眼泪,一边奶声奶气地说:“阿姨不哭,阿姨不哭。”
我更紧地把脸贴在她的小脸上,泪如雨下。
从曹娟家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幸福其实是一种感觉,并不是以你的身份地位和钱财的多寡来衡量的。
并不是人人都喜欢往高处走,而真正走到高处的人,也并不一定幸福。
更何况,谁又能说得清什么是高处什么是低处呢?身份显赫地位卓越腰缠万贯的人就一定是走到高处了吗?
所谓的高和低,原也只是相对的啊。
如果说我当初心灰意冷委身于江建军,是有情可原的话,那么后来,我己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
我为什么还死缠着江建军不放,一定要让他把我写进遗嘱里呢?以至于后来遇到郭维栋,我只得被迫放手了。
如果真能忘掉过去,安安稳稳嫁给他,平平淡淡生活,我该是多么幸福啊。但是现在,一切都己不可能了。
只有江建军一息尚存,他都不会放我走的!
哦,郭维栋,我现在是多么思念他,思念他那忧郁的眼神温馨的话语体贴的动作。
但我们彼此,只能是对方的过客。
我正在暗自伤感,忽然从后面冲出一辆摩托车,霸道地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心里一惊,赶紧下车,因为刹车太急,人也差点儿摔倒在地。
我很生气,张口就要骂人,没想到抬头一看,不由就呆住了:骑在磨托车上的人,竟然是蔡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