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我简单收捡了一下,便陪江建军住进了医院,其间痛苦自不必多说,病疼不但折磨得他更老更丑,也让他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易怒。
虽然现在,江华己经不和黎小冰纠缠了,但是他并没有把心思放在工作上,除了对与陈志信的合作的公司比较上心外,对别的事很少过问。
幸好在江建红的劝说下,郭维栋己从原公司辞职,正式进入“显达”担任主管技术的副总经理了。
他有相当的管理水平与专业知识,将很多事情处理得条条有理。
虽然江建军专门请了一个特别护理,但他只吃我喂我饭,只喝我递的水。他像一个孩子一样无助,信任我依恋我。
只要我在病房里,他的目光总是紧紧盯着我不放,我出去一会儿,他就会大声喊叫我的名字。
我再也不说让他伤心的话,我尽心尽力地伏伺着他,把他当成我的父亲。
就这样过了两个多月,虽然折腾来折腾去地化疗,可是他的病情依然极其迅速地恶化下去。
最后无法,医生只好尝试着中药治疗。
可是那天,当我拿着护士煲好的中药,想要倒出来喂给他喝时,却闻到一股强烈的中药味。
我的胃,忽然毫无预兆地痉挛起来!
我连忙放下中药跑进洗手间,可是吐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我抬起头,从镜子中看出我苍白得的吓人的脸。这时,一个女孩从外面走进来,我死死盯着她手里的卫生巾。
猛然醒悟:一向月经非常准时的我,不但上个月没有来,并且这个月也推迟了十五天。
我忽然想起来,最后和郭维栋做的那次,我正是危险期,而他又没有戴避孕套!
但是我同时又痛苦地想起来,就在第二天,我又和江建军发生了关系。而我和江建军在一起,更是从来不戴避孕套的。
以他那次的威猛,我也是极有怀上他孩子的可能的!
随着年龄的增大,我体内母性的柔情被唤醒,我多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啊。
可这孩子来的时候,我却连他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想到这里,我真是欲哭无声!
回到病房时,江建军还没有吃中药。
看到我,他强忍着身体的疼痛,柔声问:“你,是不是怀孕了?”
我避过他热切的眼神,茫然道:“我不能确定,要检查才能确认的。”
他神色一凛,试探着问:“如果真的怀孕了,你会生下来吗?”
我苦涩地想,就算孩子是江建军的,也是郭维栋的老表。今生,即便不能做他太太,但成为他老表的母亲,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里,我点点头:“我会的。”
江建军明显吃了一惊:“如果这孩子是我的,你也愿意?”
我坚决地说:“我愿意。”
他脸上闪过一丝欣慰,然后疲惫地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我当天就去妇产科做了孕检,果然是怀孕了。我竭力想要弄清楚这孩子到底是多少天。
但是医生说,她不可能如此精确地知道,孩子究竟是哪一天怀上的,一般会有一两天的误差。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江建军却一直催促我去打掉孩子,甚至连探望他的江太也一个劲地劝我打掉孩子,我都坚决地拒绝了。
江建红得知后,反而大笑起来:“你生下来最好。生下我哥的儿子,就是冬冬的表弟了。”
“再怎么样,我家冬冬,也绝对不会娶他表弟的妈做老婆的。”
我心里一疼,但还是淡淡地说:“你放心,我生下这孩子,就算你家冬冬来求我,我也绝对不会嫁给他的。”
之所以说这话,是因为我知道,我和郭维栋,今生今世,也不可能走到一起了。
即便再爱,也没有哪个中国男人,会接受一个做了自己舅舅五年小蜜的女人为妻的!
与此同时,江建军的病情越来越重了,化疗和中药都不见任何作用。他只能吃流质来维持生命,眼中的诡异与狡黠越来越少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悲天怜人。他的脸色,现在己经变得和土地的颜色一模一样了。
他看着我日渐挺起的肚子,也越来越多了些柔情。
他经常长时间地握着我的手,喃喃说着那句古老的誓言:“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己老;恨不生同时,与君日日好。”
每到这时,我便忍不住泪流满面。
即便他一次次威胁我恐吓我伤害我,我依然不怨恨他,因为我知道,他待我,己经是仁义尽至!
很快到了暮秋时节,他的身体,不会再撑多久了。那段时间,除了郭维栋,还有江太江建红江华和我轮流陪伴着他。
好不容易又挨过了一个月,到十二月底,医院终于下达了病危通知书。那天早上八点,我们都知道他快不行了,所有的人都围在他病房里,包括郭维栋。
我眼角的余光,看到郭维栋眼眶里的泪。这是自江建军住院后,他第一次过来探望,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
江建军己经不能说话了,他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我。我连忙走过去,他握住我的一只手,又将眼睛慢慢移向郭维栋。
郭维栋犹豫了一下,也走到他身旁。江建军又握住郭维栋的另一只手,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我们两只手重叠在一起。
然后,他拼尽全身力气,非常艰难地说:“以后‘显达’,就交给你们了”
话音未落,他的的双眼一瞪,头随即就歪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