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去偷看柔阳郡主沐浴被发现,估计是身上被做了记号,那只蛱蝶就是寻他而来的。
难怪他不回自己的寝殿,却来自己这里。
若确认是太子所为,那他不迎娶柔阳郡主都不行。
婳棠一咬牙,知道自己该做这个替罪羊,好歹是女儿身,就算被查出来,也无关大雅。
那自己就在是太子的恩人,等以后熟悉了,将自己的情况说与太子听,让他帮忙查探身世,岂不是比她如无头苍蝇般到处找要容易得多?
想通了这层关系,婳棠便坦然。
可没等她说话,那御林军首领早认定是他,吹眉瞪眼地指着婳棠道:“就是你没错了,这蛱蝶认得味道,哪里不去,偏偏来找你,还不认罪?!”
婳棠看了他一眼,假装满脸内疚:“刚刚奴婢只是路过没想到会看到那样的一幕,奴婢也吓得要命,不小心看到了柔阳郡主的玉体,请太子责罚。”
所有人都没注意,唯独凌玄注意到刚刚婳棠自称是奴婢,而不是属下。
他轻飘飘看了婳棠一样,却是故意一言不发,一双眸子却波光潋滟一般,带了些笑意。
那统领原本想要缉拿婳棠,看太子不做声,却也不敢造次,一时有些左右为难。
太子能纡尊降贵到此人房中,那肯定对这个侍卫是不一样的,他夹在中间,却是难做人:“殿下,您看这——”
婳棠一脸哀泣:“奴婢愿意领罪。”
这时候,统领才终于在婳棠一再强调下,意识到了奴婢那两个字,他满脸惊诧盯着婳棠,看到她吹弹可破的肌肤,柔美的秋水般的眼眸,他的眼底闪过了然和惊愕。
这时凌玄过来,极其亲昵地抓住婳棠的手道:“小七算真是闯祸了,你告诉柔阳公主和月贵妃,孤明日亲自带她去赔罪。”
婳棠被凌玄有力的大手握住手掌,这才惊觉掌心全是冷汗,还强自娇羞道:“您也看出来了吧?其实我是女扮男装,太子殿下与我——。”
婳棠话音刚落,凌玄就扭头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别的解释,只是握着她的手力道更重了,生生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那统领被两个人的亲密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傻傻地道:“那属下这就去复命,想来这是天大的好事,别说月贵妃,就是皇上听了,也是欣慰的。”
自从皇后入主中宫,太子不近女色多年,谁心里不悬着把刀呢?
见婳棠容色明艳,一脸“娇羞”,而凌玄沉稳站在一旁,似乎悍然守护的样子。
御林军统领乐呵呵去复命。
婳棠这才松了口气,等看向太子,才发现他脸色古怪,呼吸急促,竟开始有些不对劲。
本能告诉婳棠快跑,可她刚刚迈步,就听到太子在身后道:“回来,不然那位李冯蕴也跑不了。”
婳棠一惊,回头,眼底含怒:“您调查了我?”
“不然,你以为孟平敢如此大胆,从京城传信?”凌玄只觉得身子好像烧着一般,撑着心神和她谈论已是极限。
其实,她不过一介侍卫,不管是男是女,他要怎样,也不需和她废话。
凌玄用力揉了揉眉心,自己——怎会有这种荒唐想法。
可见,药力早动摇了他的心智。
从柔阳公主那,他就中了药,能支撑到此,和御林军周旋,又和她掰扯这么久,即便是他也理智全无。
只是,他还记着不能强迫人。
他看了眼炸毛的婳棠,沉声道:“今日帮本殿下一个忙,日后,你想要什么,孤都答应你。”
说着,他扯开了腰带,露出里面结实的胸膛。
婳棠看到这样的春色,看他身上都起了一层薄汗,显然是隐忍已久,连肌肉都虬结起来。
没脱衣裳到时候,只以为他瘦弱,脱了却原来如此健美。
她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不自在扭动了下身子,别开脸去,咬牙切齿道:“别以为你是太子就可以为所欲为,我现在还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李冯蕴罢了。”
“我也不见得多喜欢你,只是权宜之计,”凌玄蹙了蹙眉头问道,“你是让孤直接来还是需要一些前戏?”
婳棠简直像吐血:“不,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凌玄闻言微震,漂亮的星眸里闪过一丝清明,可这犹如刹那间的烟火,只点燃了他的眼眸一瞬,便被更为汹涌的情潮占据。
他一步步逼向她,冷笑道:“我也——有喜欢的人,那又如何?我平生最讨厌相爱之人,情爱害人,令英雄折剑,壮士断腕,犹如毒药。”
婳棠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警惕地不住后退:“你别过来,不然我可不客气。”
两个人到这境地,竟然也忘记了君臣有别,各自用我来称呼,却不自觉的关系从此改变。
凌玄迷失心智,神情反而越发不急不缓,他飞身抓住了准备溜出门的婳棠,淡淡道:“只是一夕欢好,我都不介意你是男是女,你矫情什么?”
婳棠气得语塞。
这药是她下的吗?这欢好可问过她愿意?是男是女,与你何干?!
她正要发作,却闻到凌玄身上刺鼻的香味,想捂住口鼻却已经晚了。
瞬间,手脚发软,被他抱着扔到卧榻上。
她待要挣扎,凌玄已压了过来,又是那异香,瞬间令她失了力气。
她心里大声咒骂,这厮到底去哪里打滚,身上染这么多药,她只嗅了下就力气全无,他却还能若无其事做这么多事,说这么多话。
凌玄定定看着她,已经看不清婳棠的长相,却似乎回到了当初“她”还在的日子。
那人每次欢好的时候,也像这样,总是放不开,气息都乱了,还紧紧护着自己,好像他要强她一般。
凌玄忽然就笑了,汗珠却是从脸颊上滴落在婳棠领间。
他星眸上染了绯色,定定看着她笑道:“放松些,每次都教不乖,都是有身孕的人了。”
婳棠一脸懵逼,特么你叫谁放松,谁有身孕?
见他不但不走,还开始对自己动手动脚,只觉得羞愤难当,用力在他后背狠狠抓了一下。
没想到这反而更印证了凌玄的幻想,他伸手用力一扯,婳棠的腰带飞出,身上的侍卫服散落。
婳棠大惊失色,惨叫一声。
外面,墨十八缩了缩自己的身形,脸红心跳地将自己藏的更好。
夭寿的,为什么今天是他来看这个院子,现在太子和墨七在房间里行苟且之事,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只能将自己团吧团吧,缩得更小,想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知道。
只是里面婳棠的声音,慢慢带了酥软之意,墨十八觉得浑身的热血似乎都要烧起来,再管不得暗卫指责,飞快逃窜了出去。
而屋内,婳棠忍无可忍,已经破口大骂:“混蛋,原来你和那些人是一样的,禽兽不如,不把我们侍卫当人看,滚开!!”
她叫骂厮打,可凌玄什么也听不到,反而欲望更浓,慢慢乱了分寸,让婳棠濒临崩溃,但她却死死守着自己的最后一片衣服,垂死挣扎。
眼底却早噙满委屈的泪水,似乎看到李冯蕴的笑容,心里更觉惨淡。
凌玄看到她的泪水,心里的狂虐更甚,又是心疼又是心烦,忍着欲望顺了她一句,哄着道:“你忍耐些,一会儿就喜欢了,哪次不是如此?”
说完,他蓄力一扯,随着那块布片飞出,他看到了一片洁白而美丽的肌肤,他的手不受控制按在那处,不住起伏,手感也是软绵绵。
可凌玄却仿佛冰冻一般,目光一下子凛冽起来。
不对,琵琶骨上怎么没有血洞,反而是玩好的一片?!
他还记得当年的情形,上面血块和脓交织,总是发出恶臭——
他眼底忽然一阵模糊,瞪大了眼睛,一丝痛苦之色浮出,“你不是她。”
那种熟悉的绝望再次将他吞噬。
而此时,婳棠也正好反应过来,狠狠一个手刀——
凌玄终于如山一般,重重倒在了婳棠身上,两个人真正的不着片缕、肌肤相亲。
婳棠脸红心跳,又羞又气,忙推开他爬起来,手忙脚乱给自己穿好衣服,鞋都顾不得穿,用被子将凌玄裹住,又想起什么,将凌玄的衣物也一同塞入被中。
这才跑出去叫道:“墨十八墨十八。”
刚刚从外面冲冷水回来的墨十八:“……”
当墨十八帮婳棠将太子送回他自己的寝殿后,又看到婳棠将一粒古怪的丸药塞到了太子的金口里。
墨十八很想打醒自己,这是乱臣贼子吧?自己岂不是成了帮凶。
接着就见婳棠恶狠狠瞪着他,恐吓道:“刚刚太子身中剧毒,我打晕他只是为了防止他伤到自己,不信你摸摸,太子现在身上是不是不发热了?”
墨十八机械地伸出手指碰了下,又好像被火烫着般缩回手,结巴道:“是,是不烫了。”
婳棠满意地点点头,又道:“你感受下他的呼吸,是不是平顺了?”
墨十八继续呆呆点头。
婳棠于是严肃道:“今日之事,我们都不要提起,不然,以太子的性子,我们看到他那样失态的样子,都别想活着。”
墨十八心里想,还不是你害我的,还敢说。
但是事已至此,太子也没事,于是他拼命点头。
“以后我就是你姐姐了,放心吧,只要你不出卖我,就算太子想起来,我也绝不会拉你下水。”婳棠心里一软,墨十八不过才十四岁而已,她似乎在欺负小孩子。
姐姐?
墨十八抬头,正好看到婳棠衣冠不整,妩媚动人的样子,他连忙低头,心里想,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能清心寡欲,不对,怎么能将你当成姐姐看待。
“姐姐,我走了你也快走,还有,衣服——没弄好。”
看着落荒而逃的墨十八,婳棠又扫了一眼一脸倦容的太子的俊颜,脸上滚烫,也匆匆逃出去。
等第二天醒来,她总觉得带了凌玄的气息,鼻翼间隐隐有男子阳刚的味道,让人心烦。
婳棠便去外面找来海棠花,又找来水泡了大半个时辰,这才满意。
她静下心想了想昨晚的事情。
幸好找来了墨十八,也幸好太子忽然不知原因悬崖勒马,不然……
身体上隐隐有青紫痕迹,尤其胸口更甚,太子那是什么爪子!!
她更忧心的是,太子知道李冯蕴了,会不会也晓得嘟嘟。
……
婳棠从房间里出来,发现时间不早,就偷偷摸摸去侍卫群里打听。
太子被婳棠送回寝殿,第二日起来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记得,只是将自己深深关在书房内,不怎么见人,整个人似乎瘦了许多。
婳棠想起晚上他冲动吓人的样子,只觉得好像做了场春梦,透着诡异。这件事情,便这样了结。
只是夜里,还要去见月贵妃。
她又足足睡了大半日,直到金乌西沉,才恍然醒来,孟平来见她道:“太子殿下送了衣物来,你换上快去。”
末了,他顿了顿又问:“到底——你是男是女啊?墨七?”
这句话瞬间让昨夜几个令人脸热的画面在她脑子里怦然炸响,婳棠涨红了脸,将孟平赶出去。
就听孟平在外面和几个混蛋暗卫得意地道:“看吧,我说墨七是个男的,你们偏不信,他气得将我赶出来,必定是男子没错,你们——快给钱!!”
墨十八蹲在一旁欲言又止,心里好像七八只小猫在抓。
婳棠在屋里听到,心里恼怒。
可恶,竟然还拿她的性别做赌,她暗自想道:“孟平老大,你可别有什么事,犯在我手里。”
婳棠收拾妥当走出来,凌玄并没有给她十分华丽的锦袍,只是一件淡蓝色的衣裙,薄如蝉翼,透出里面雪白的内里,可她皮肤实在太好,原本素淡的衣衫,将她衬托得犹如海棠初绽,引了一群侍卫围观,被孟平吼了,才嘻嘻哈哈散去。
婳棠被人领着去见凌玄,只觉得头昏昏沉沉,估计是之前泡水的时候不小心着凉,心里对太子越发的有了意见。
宫人安排她在外厅候着,婳棠坐了一阵,听两个小宫女窃窃私语,她本心虚,总觉得说的是太子的事,就下意识放轻了脚步靠过去。
棱窗外,红衣小宫女抱怨道:“昨晚太子又叫那人的名字了,殿下看来冷静多思,没曾想恁般多情。”
另一个绿衣小宫女接嘴道:“算了,太子不喜欢被窥视,我等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说了去。”
红衣小宫女奇怪道:“你说太子如此喜欢那人,怎么会害死那人和她全家,最后更因为皇后娘娘嫁给皇上,而发誓终身不娶?”
绿衣宫女噘嘴道:“喜欢谁有什么重要的?我们太子最看重的是天下,女人和情爱,不过过眼烟云,他若是在意,当初就不会那般。”
说完,两个人皆是唏嘘,也不敢在妄议,推推嚷嚷走远。
婳棠听清两人的对话,沉默半响也移不开腿。
之后,又颓然坐回椅子上,微微蜷缩着身子,在这一片繁华中瑟瑟发抖,拳头也死死捏着,眼底因为刚刚听到的这些冰冷的信息,慢慢酸涩一片。
她发现太子凌玄的时候,也不知道他盯着这样的自己看了多久,目光若有所思。
婳棠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忙站起来低头道:“太子殿下,属下已经准备妥当了。”
凌玄看着她,不知道如何就想起了昨晚的画面,心里的怀疑越甚,面上却比平日还要平和,他点点头并不说话,也不搀扶她,而是好像避嫌一般,径直先往前去,婳棠只好小媳妇一般跟在身后。
去月贵妃府邸,凌玄是有轿撵的,而婳棠也沾光能一起坐上去,只是两个人沉默寡言,比做君臣的时候还要生疏。
婳棠内心疯狂翻涌,太子这表情不像是昨晚的事情一点不记得,所以,他这是在意了吗?
可容不得她多想,栖凰殿很快就到了。
再次过来,发现这里添了几分喜气,婳棠这才想起是乞巧节快到。
到处都是漂亮的纸灯,宫中平添了几分娇柔妩媚的女孩子气息。
听说柔阳公主最近都入住这里,估计是专门为她而设置,柔阳公主很得皇上喜欢,又是兰陵王世子的长女,自然身份矜贵不能怠慢。
婳棠扫了眼旁边冷凛的某人,心里想,其实他大可顺水推舟和柔阳成了好事,兰陵王难道不算好助力?
几进几出后,终于到了栖凰殿的正殿,月贵妃早带人迎接,礼数做得倒是十分周全。
婳棠随着凌玄步入大殿,就见一位荣光绝美的女人迎了出来,笑靥上淡淡两个梨涡,果然是天生尤物。
她乌发如云,只随意在发间簪了朵芙蓉,却大有国色天香的姿容。
月贵妃见到凌玄便迎来握着他的手道:“殿下礼重,不过是你的姬妾顽皮,柔阳也太大惊小怪,何须您亲自跑着一趟。”
凌玄微微一笑:“也是顺便来看看贵妃娘娘,我的姬妾不懂事,让她先给你赔罪。”
说完,他凌厉的目光就扫了眼婳棠。
婳棠忙行了大礼赔罪,又说要亲自给柔阳郡主道歉。
月贵妃将婳棠好一阵打量,当看到她柔软纤细的腰肢的时候,暗自点点头,难怪凌玄喜欢。
点得婳棠莫名其妙,只好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
月贵妃笑得春风和煦,将太子和她引入席间,还捏了捏婳棠的手臂道:“看着瘦弱,摸着却有些丰腴,不错不错。”
不错你个头啊!
婳棠正在心里吐槽,就听到外面传柔阳郡主到了。
柔阳郡主被人簇拥着进来,见到太子瞬间红了俏脸,看到婳棠,眼底却满是委屈,瞬间红了眼眶。
月贵妃就笑道:“你别理她,她就是小孩子心性,你且坐着吧。”
婳棠却觉得这月贵妃根本就是给她挖坑,她要真敢这么做,柔阳郡主回去告诉世子,可够她喝一壶。
她立刻一副惊恐的样子站起来,慌张给柔阳郡主行礼:“奴婢昨日唐突,今日特来请罪,请郡主降罪。”
柔阳虽然不高兴却顾着凌玄的面子,伸手扶她道:“不用多礼,只是上次见还以为是宫女,倒是我疏忽了,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奴婢名唤棠儿。”婳棠忽然灵机一动,故意这么说道,希望如果认识她的人,听到这个名字,会有所触动。
“棠儿这个名字,犯了孤的忌讳,换吧,就唤小七。”凌玄的一句话,犹如石子投入湖水,泛起阵阵波澜,引得人心里浮动。
在场的人各自存着心思,从这句话,各自猜度。
今日,凌玄还是穿着玄色衣袍,却更正式一些,上面用暗金的线绣着张牙舞爪的的麒麟,彰显他尊贵的身份,灯火下,那麒麟似乎要从衣袍上飞出来,带着阵阵威严。
他的五官俊美绝伦,但是因为冰一般的沉冷,让人不敢对他产生任何绮思。
所以他说了这句话,没有任何人敢忤逆,只有婳棠觉得很是憋屈,却又敢怒不敢言。
凌玄侧眸,看了婳棠一眼,将她鼓着腮帮子的模样收入眼底,他忍不住多在她脸上停留了半刻,这才挪开,正色道:“其实这次孤过来是有正事要和贵妃说。”
接着他就将皇后被人暗害的事情说一遍,然后道:“如今若说害皇后能得到好处的,非贵妃娘娘莫属,所以恐怕是有人想挑拨二位的感情,母后派了孤来做说客,要和贵妃联手惩治那别有用心之人。”
月贵妃微微抿唇,心里想,要真这样,你怎么会几次三番来查我,说得好听,我倒是要看你还有什么花样。
于是呵呵一笑道:“幸好姐姐体谅我,知道我笨得很,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如此,就全听姐姐和太子殿下的。”
两个人相谈甚欢。
婳棠一边听,一边偷吃桌上的小食,味道酸甜可口的果飨,还有一味麻辣鸭舌,吃得她口齿生津,觉得病情都好了不少。
凌玄抽空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对了,既然谈得差不多,不如让我的姬妾歌舞一曲,为贵妃助兴。”
婳棠手里的鸭舌,吧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来了,太子的打击报复开始了。
她深恨自己太过得意忘形,若是现在说自己身体不适,大概没人会信吧?!
贵妃心怀鬼胎,正是要摸清婳棠的底细和来历,自然拍手称快,还立刻叫人送了自己的舞衣给婳棠,让她找不到任何推脱的借口。
婳棠可怜巴巴瞅着太子,我丢脸也是您丢脸,殿下,你被是气疯了吧?
可凌玄打定主意不帮腔,身子往后一靠,目光奚落。
婳棠见凌玄咄咄逼人,月贵妃和柔阳幸灾乐祸,心里暗暗咬牙,却只能硬着头皮上。
她笑了一下道:“如此还是麻烦太子像往常那样,为妾身抚琴。”
你也别想跑,若是你不给我抚琴,我们两个的恩爱可就装不下去。
凌玄不动声色,冷笑一声把玩着手里的玉杯道:“你可想好了,若你跳得不好,让孤和你一起丢人,可是重罪。”
婳棠见他容色认真,不似作伪,脸色一阵发白。
难道真是一场鸿门宴?!
贵妃身旁的柔阳却忽然道:“殿下何等身份,怎可为你抚琴,本郡主陪你玩玩就是。”
说完,就命人送了她的白玉琴来。
婳棠抬头就见柔阳面容僵硬绯红,知道她心爱凌玄,只想在他面前表现,却不知不觉替自己解围,心里恨不得抱着柔阳狠狠亲上一口,忙道:“奴婢糊涂,谢谢郡主关爱。”
关爱你个鬼!!
柔阳很是气恼,心想等来日我登堂入室,第一个赶你出去!!
琴声起,阵阵入耳,竟是兰陵王入阵曲。
想不到柔阳看起来娇弱一团,也能弹出铮铮铁骨般的琴音。
婳棠原本是以为自己死期已到,近乎绝望,没想到,听到这乐曲,这身体却忽然自发的有了感觉,她顺手拿了一枝海棠,用武技配合琴声,翩然而舞。
这舞蹈时而柔如柳叶拂雪,时而刚劲如宝剑乍出!!
动静交叠,渐渐染上马蹄和血色。
最后柔阳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反而被婳棠带动,竟无法弹奏。
只好停下了动作,一张小脸花容失色。
她这曲子弹得极好,带着霸道,也只有她爷爷兰陵王亲自上阵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小小的女子,怎么会——
婳棠一舞,酣畅淋漓,等觉得热汗淋漓,这才停下,却发现不知道何时,满堂沉寂,众人皆呆呆看住她。
她心里一沉,怎么——回事?
等看下凌玄,却觉得凌玄的神情非常奇怪。
似震惊又似气怒。
婳棠见他脸色难看,不由黯然垂眸,心里惧怕更浓。
之前当他亦师亦友,此刻却只剩下畏惧。
忽而,上首响起掌声,婳棠抬头,竟是凌玄。
“不错,孤,许久没看到如此激动人心的战舞。”
婳棠心里一阵惊喜,莫名觉得美滋滋的,好像被一股糖水浸泡,这才惊觉,他的肯定竟然如此重要,这种感情带着某名的熟悉感,但是接着却是一种无法遏制的恐惧。
这种情绪仿佛是发自身体的本能,婳棠按着胸口,暗自吃惊,到底怎么回事啊?!
战舞后,柔阳似乎没了和婳棠撕逼的兴致,贵妃和皇后的联盟也结成,很快就到了分别的时候。
贵妃亲自将她送到门口,拍着她的手道:“太子多年来,身边从未有过女人,你可得小心爱惜太子的身体,如有损伤,别人不问,本宫第一个要拿你。”
婳棠拍胸脯立刻保证自己肯定照顾好太子的身体。
贵妃又隐晦地道:“堵久了不好,疏太厉害也容易贫瘠,你懂吧?”
婳棠正神思不属,听了什么都胡乱点头,等回头一想,却觉得这话有点黄,贵妃娘娘——果然不是随便能让皇上专宠的。
幸好太子回去后,就不让她再来跟前伺候,只是要应付外面的人时才来叫她装些恩爱。
婳棠这才松了口气,觉得逃过了一劫。
但她又有了别的担忧,恐怕她和太子的事会变得人尽皆知,她不怕别的,就怕万一传出去,被李冯蕴和嘟嘟听到误会怎么办?
她可是一早就下定决心,要嫁给李冯蕴的。
于是,婳棠留书一封,遮遮掩掩告诉李冯蕴,宫里风气实在不好,喜欢捕风捉影,若是他以后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千万不要当真,必定要亲自过来问她一问才好。
此时,婳棠写给李冯蕴的纸,早不是一开始侍卫用的那种黄草纸,而是淡黄色的宣纸,若再好,就只有皇亲国戚才能使用的雪宣了。
信到的那日,嘟嘟想玩秋千,央求李冯蕴给他做。
身体单薄的神医,幸苦砍了树枝和竹子回来,按着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图纸,敲打了一整天,秋千终于初具雏形。
他怕孩子被木刺或者竹子的尖角伤到,又用沙纸细细打磨,最后拿了从集市买来的白色纱罗,缝制帷幔。
嘟嘟是个男孩子,不需要这么唯美浪漫。
李冯蕴一边缝一边心里想,婳棠却一定很喜欢。
清俊的青年,含笑继续手里的活计。
这时候,一骑快马飞驰而来,信使几次传讯,和李冯蕴已经熟识,看到他就笑呵呵道:“你家里人又从京城传了信过来,这次的信可有点久,不如你去京城看看,也不算远,省得久了,可就离了心。”
李冯蕴便抿唇轻笑,语气却是那般的笃定:“她不是那种人。”
等送信的人走了,李冯蕴原本还想缝制完成再看,可缝了几针后,还是叹了口气,放下东西展开那折得凌乱的信纸。
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忧,她还是这般的马大哈,在那边可真能照顾好自己?
等看到那明显高级了许多的黄色宣纸,他顿了下,笑自己多虑,看来她其实过得很好。
嘟嘟扑过来,趴在李冯蕴的背上和他一起看娘亲的信,他年纪毕竟还小,识字不多,遂好奇问道:“干爹,我娘说了什么?她可是在京城闯祸了?”
“不曾,你娘亲很得上司重用,就是让我们别信外面人的话,要相信她。”李冯蕴并不当他是孩子一般唬弄,而是认真和他讲上面的内容。
嘟嘟鼓着肉嘟嘟的脸颊道:“娘亲肯定是闯祸了,哼,没有我们,她总是做不好,干爹,我们去看看她好吗?”
李冯蕴沉吟了一下,笑着勾了下嘟嘟的小鼻子道:“这几天,你还要喝那种苦药,如果你每天乖乖喝完,一个月后,我们去京城。”
嘟嘟整个小脸都耷拉了下来,他委屈地道:“那,好,好吧,谁让我娘亲不省心呢。”
李冯蕴笑着抱了抱他,只觉得心里柔软,其实嘟嘟每次嘴里嫌弃,最喜欢最担心婳棠的,却是他。
母子连心,是他这个男人无法理解的情愫。
李冯蕴让嘟嘟在外面练字,他进入木屋,开始配置药材。
其实嘟嘟胎里的不足之症并没有好,李冯蕴没有告诉婳棠,必须要嘟嘟生身父亲的心头血,合着他配的药方才能痊愈,这也是他没有阻止婳棠去寻自己的身世的真正原因。
此刻,李冯蕴站在药房内,看了眼乖乖趴在竹桌前练字的小团子,脸上是浅淡如竹般的笑容。
忽然,他眉心微微一蹙,手里的匕首刺入心口,微微转动了下,一滴心头血落在了莹白的瓷碗里。
随着殷红的血珠滴落,李冯蕴清俊秀雅的脸瞬间憔悴了许多。
外面是嘟嘟呀呀的读书声,丝丝悦耳。
他笑了笑,收回温柔的目光,迅速喂给自己一颗红色丸药。
原来这许多年,李冯蕴都在用自己的心头血代替嘟嘟生父的,只是治标不治本,总要拿到真正合用的血才能让这孩子彻底好起来。
第一次治病的时候,因为心头血用得多,所以李冯蕴大病一场,吓得婳棠几个月都不得安睡。
也是从那时候,她开始去外面做好事,说是为了还愿。
好事难做,婳棠有时候忙起来,脸色都发青,嘴唇上起一层干皮。
李冯蕴想到这里,眼底盛满柔光,大概就是那时,他将这个女人——放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