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嘟嘟服完药,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李冯蕴拿出黄草纸来,开始给婳棠回信。
他只择了一些日常琐事和她说,却总是写了撕,撕了又写,往常婳棠来信,他从来不回,今日也不知道怎么,大约被那信使扰乱了心神,真的要和她回起信来。
李冯蕴恍然后,不由得一笑,招了嘟嘟过来道:“你娘亲在那边肯定想你,来给她写封信。”
嘟嘟认的字很有限,小孩子却不觉得羞赧,反而很开心,便兴致勃勃坐在李冯蕴身上,歪着脑袋给婳棠写了一份家书。
遇到不会写的,他也不问李冯蕴,直接用一个圈圈代替,反正娘亲肯定能猜出来。
婳棠在几日后接到了嘟嘟的来信,憨拙的笔迹让人忍俊不禁,却让婳棠记起了另外一个男人也藏了类似的东西。
太子殿下抽屉里,那张画满圈圈的纸条。
是巧合吧?
她将那些圈圈叉叉良多的信压在自己的枕头下,想起就拿出来看两眼,嘟嘟说他和李冯蕴一个月后将来京城看她,婳棠雀跃不已,只是李冯蕴写的字也太少了,只在最后告诉她,寻不到亲人也不要着急,他可以托京城的朋友一起帮忙查查。
李冯蕴竟然有朋友?婳棠十分好奇,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朋友?她在太子的东宫还毫无头绪呢。
那天,她翻出嘟嘟的书信来,被素儿看到,她不高兴地道:“小姐你不要给凌玄皇子写信,奴婢觉得他别有用心,你想他才高八斗,你却连字都认得吭哧,凭什么他会青眼看你?”
婳棠直觉她似乎记忆回到了以前的一个时间点,那个小姐不是她。
那个小姐,就是小宫女说的那人吗?
婳棠好奇问道:“你家小姐到底叫什么名字?”
素儿看白痴一般看她道:“我家小姐不就是你吗?小姐,你是不是练骑马射箭练习傻了?”
婳棠:“……”
她和素儿对视半响,举手投降:“好吧你赢了。”
她忽然从素儿的眼底看见一丝耀眼的光芒,素儿含笑道:“您好多年没和奴婢说过这句话了。”
婳棠只觉毛骨悚然,幸好她心大。
刚刚一瞬间,她都想,会不会那个人死后不甘,附身在自己身上,不然为何有如此多的巧合?
这想法在婳棠心里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她就开始在纸上写策略,这是太子对所有的侍卫的考校,主要是皇后被害一案,现在毫无头绪,所以太子殿下准备集思广益,尽快查出真相。
婳棠写得烦闷,加上上次太子要拿她做解药受了惊吓,第二天又受了凉,这几天身子都不是很爽利。
所以婳棠写了一会儿,就撑不住虚弱的身子,趴在桌上上沉沉睡去。
素儿见了推了推她道:“小姐,去床上睡。”
婳棠却睡得好像小猪一样,充耳不闻。
这时候,一直痴痴傻傻的素儿,眼底闪过一丝厉色,她小心给婳棠取了披风披上,转身出门而去。
素儿来到院门口的时候,就换了黑色夜行服,如狸猫一般,轻巧跳过了两米高的高墙,飞快朝着栖凰殿奔去。
她再次回到竹林,等了一会儿,就见三皇子从暗处慢慢行来,手里的鱼肠剑在月光下闪着寒芒,声音清冷地道:“你查探得如何?那个墨七可曾俘获太子的心?”
素儿微微一愣道:“现在还不曾,不过我故意让墨七姑娘和我家小姐牵扯在一起,太子虽然不动声色,但心里必定起了波澜。”
三皇子却不是很满意,道:“太慢,上次那么好的机会给他下了药,他也按我们的计划去找墨七,最后竟然没成事?”
素儿摇头道:“差一点,太子忽然发现墨七不是小姐,就停了。”
“呵呵,这有趣,我那一曲欢,就是柳下惠都会变成西门庆,难为我那皇兄还能忍得。”三皇子似乎觉得有趣,竟然抚掌轻笑。
素儿脸色微沉,秀美的容颜沉在一片阴影里,冷冷道:“只是您别忘记了,太子倒台,请容我亲自手刃仇人!”
三皇子淡淡笑道:“那有何难?”
忽然他形容一变道:“小心,有人来了。”
两个人虽然止住了交谈,却无法逃脱来人的目光,当婳棠从竹林外飞出,三皇子不但不惊慌,反而还冲着婳棠灿然一笑道:“小七,你可是想本皇子?所以半夜不睡觉也要爬墙来找我?”
婳棠的脸僵硬了一瞬,无耻!!
两个当事人不惊慌,反而是素儿大为惊讶:“小姐,原来你刚刚是装睡骗我?!”
“若不是如此,你也不会带我来找幕后主使啊,你说是不是?”婳棠朝着素儿眨眨眼,却是看向了一旁她的主子。
“你怎么猜到的?”三皇子也好奇起来,他脸上没有惯常的纨绔神情,带了丝深沉和狡黠。
婳棠心想,刚刚自己凭着一腔热血,用了这个计策,三皇子不会真想杀人灭口吧?她的功夫还真是不好,只希望孟平能看到自己的留书。
为了拖延时间,婳棠就慢慢和三皇子解释了起来:“因为我碰到素儿的时间点太奇怪,正好皇后出事,我们调查此事,她就出现,如果她住在宫里这么久,怎么会现在才错认他人是她家小姐?这也太巧了。还有,素儿疯疯癫癫的,却将自己和小姐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而且按情况,她家小姐应该曾被太子殿下囚禁,那么素儿如果疯了,只记得以前的事情,她应该对太子本能敬畏,可她没有,对太子从来不假辞色,所以她怪怪的。”
“不错不错,小七,我以前以为你只是个徒有其表的女人,现在,却是大为改观,让本皇子佩服得紧呢。”三皇子再次抚掌轻笑,眼底笑意却不达心里。
婳棠心里紧张,却假装轻松问道:“今天,我也没命离开这里了,不知三皇子能不能替我解惑,到底害皇后的人,是不是您派过去的呢?你让素儿接近我又有何目的?”
月光下,三皇子的一双桃花眼带诡谲的波光,含笑时还是那么魅惑:“确实可惜,你这么聪明,我实在有些舍不得,只是你知道得太多,确实不能留。”
婳棠面不改色,手里却握紧了李冯蕴给她的那保命的东西,笑容依旧:“您可以告诉我是不是你要害皇后吗?让我就算死也做一个明白鬼。”
三皇子的笑容里透了一股寒意:“我倒是想,不过还没动手呢,那边就贼喊捉贼。”
婳棠大为惊讶:“应该不可能吧?那金针刺穴,即便现在被我救回来,皇后的凤体也受了损伤,只怕今后子嗣都艰难,若是皇后做的,除非她疯了。”
三皇子闻言也颇为有些惊讶地挑眉,盯着婳棠道:“你还真通医术!!”
婳棠连不红心不跳,做高深状道:“普通普通,也就能够医死人肉白骨而已。”
三皇子:“……”
婳棠看着他,笑嘻嘻地道:“不是我说,如果你真的杀了我,其实真挺可惜的,人都怕死怕病,万一你费尽心机夺了皇位,却被一种恶疾害得丢了性命,啧啧。”
三皇子脸色一黑:“会不会说话呢,你到底想不想活命?!”
婳棠一脸无辜:“我想啊,反正太子殿下对我也未必好,我来皇宫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太子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我也不是不可以和你们合作,只是你要帮我完成一件事情,我才能答应你。”
三皇子听着有趣,双手扳在身后,慢慢逼近笑看她道:“这小嘴怎么这么会说话呢?你且说说,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婳棠也不和他们打哑谜,直接指责道:“你们太狡猾,我现在不能信任你们,不如这样,我们先互相交换一个条件,如果你们能够履行,我也能做到,那么我们再说后话。”
“不过,若是三皇子再欺骗小的,那也别怪我从中搞鬼,您难道真以为我是一个人来的?只要我今日不回去,我保证,你从此会有数不清的麻烦,比如中个毒,或者吃到泻药什么的,我不敢保证。”婳棠眼底闪过一道厉色。
就是她说的这些真的很不像样子。
一阵冷风吹过,三皇子只觉得莫名这竹间的风有些刺骨,他轻笑一声,看着婳棠道:“好,那就试试,那么也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说完,他伸出手竟然是要同她击掌。
婳棠看了他的大掌一眼,总觉得要拍过去,有点被吃豆腐的嫌疑,可见他言辞认真,又不好显得小家子气。
于是只好飞快拍了下就收手,却又引得那厮一阵洞若观火的邪笑。
婳棠心里恼火,哼了一声道:“如此,我先走了,你们想让我做什么,到时候告诉我,我也会告诉你们我想要的,不过,我说好,不伤人害命,不能做违背人伦的事情。”
说完,她毫不留恋地只留给了三皇子和素儿两人一个傲慢的背影。
“她,她走了!!”
素儿心里忽然一阵难受,懊恼地道:“奴婢没想到她这么聪明,会跟着过来,看来,奴婢是回不去了。”
三皇子看着素儿,眼神凌厉:“你不会是真将她当成你的小姐了吧?婳棠从那深渊跳下去,尸骨无存,而你当时还说她已经怀了我皇兄的孩子,孕妇在水里泡一会儿便是一尸两命,更何况派人去查了,那深渊里的水,冰冻刺骨,你以为婳棠还能回来?!”
素儿恼羞成怒地道:“一日不见尸体,就一日不能说明小姐死,她出征沙场那么多次,多少回我们都以为她尸骨无存,她不都活着回来了吗?!”
三皇子闻言,脸色被月色布上一层寒光:“所以你是真当墨七是婳棠?”
素儿闻言怒视三皇子,良久,她似乎消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叹息道:“她不是小姐。”
三皇子这才冷冷一哼,结束了这次争执,冷冷道:“你再回她身边,就说是我说的,既然要合作,我不插个人在她身边不放心。”
素儿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喜色,难得如此听话地转身就走。
……
而此时,大太监正在小心翼翼和凌玄汇报近日种种。
说到后面,原本凌玄原本抚琴的手,微微一沉,按住琴弦,琴声嘎然而止。
大太监面露惶恐,忙附身跪下道:“是不是奴才哪里做得不对?”
凌玄淡淡一笑,手指微微挑动琴弦道:“皇后喜欢琴,这把乌木琴甚好,你着人送去皇后宫里,供她赏玩。”
大太监恍然,忙应了个是,又道:“如此,太子殿下想的事情总该万无一失了吧?”
凌玄沉吟道:“也不能太早放心,你还是盯着点。”
大太监忙有沉声应下,凌玄又淡淡道:“那个墨七,出去以后还没有回来?”
“是,她留了一袋子毒药,给孟平说如果她没法回来,就让孟平每隔一段时间往三皇子会碰到的东西上放——”大太监说起这个直摇头。
凌玄的眉头慢慢蹙起,站起来道:“你先下去。”
大太监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应道:“奴才先告退。”
走了几步,他又不放心回来道:“那个墨七,的确和太子妃有几分像,也不是说长得像,就是那种感觉,但是太子妃已去,她出现的时机又这般奇怪,太子千万小心。”
“你去查查那个李冯蕴,和墨七如何认识,还有他身边那个小孩又是何来历?”他直觉那孩子和婳棠脱不了干系。
此时月上中天,凌玄顺手将手边的残酒,倾如湖面,似乎是邀请谁同他共饮一般,接着他冷笑了一声,笑里藏着深深寒意:“若是让孤发现她有异心,孤会亲自处置了她!!”
……
婳棠回去到头就睡,早上起来,看到素儿亲自给自己端来了洗脸水,她也没说什么,默默洗了。
素儿眼底却出现一丝黯然,虽然似乎没什么改变,但她能感觉婳棠待她再无半分真心。
素儿自己都觉着奇怪,孤独这么多年,在乎过谁?怎么偏偏是这个人?!
婳棠洗了手脸,这才想起今天不该她当值,啪嗒一声又趴在了榻上。
孟平神出鬼没来了,将她从床上拉起来。
婳棠一个激灵彻底清醒。
“皇上也知道你的存在了,过几日定要召你入宫,墨七,太子殿下吩咐,让我陪你去买些钗环首饰。”孟平忍笑道。
婳棠内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知孟平这些单身狗,并不觉得她是女子,所以才当千古奇谈般笑话自己,可这样也让她觉得和他们相处自在,所以她很庆幸太子殿下的侍卫都要求必须是单身狗,并不懂女人。
可是她好困。
婳棠眯着眼眸,有气无力道:“晚点——”
“晚上太子让你装扮好了,让他过目。”孟平提醒道。
“喔,晚上还早呢,诶?太子——要看?!”婳棠一下子从迷糊中清醒过来,感觉满心懊恼,她都好久没近距离接触凌玄了,怎么他忽然又要搞事?!
婳棠忙手忙脚乱将孟平赶走,这才掀起被子,低头看来看自己的胸前的隆起,心想,以后再累也要睡觉盖被子。
她手忙脚乱将裹胸布缠紧,这才对着镜子又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带着孟平出门挑首饰。
婳棠一路上心里打着小九九:“头?太子殿下今儿个给批了多少花用?”
“太子说花多少直接报账没有限制,而且都算是赏你的,干嘛?”孟平说到这里,就露出嫉妒的眼神,婳棠秒懂,难怪今天这厮对她这么不客气,感情是羡慕嫉妒恨。
于是婳棠很狗腿地先给孟平买了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将孟平这老实人弄得说话都结巴:“这,这,这怎么成,你你,你,公然贿赂长官。”
“头你不能这么说,我到这宫里能得太子重用全是头你的功劳,你就是我哥哥一样,这匕首原是我要的,只是借给你玩耍一阵子,怎么能说贿赂呢?”婳棠油嘴滑舌,顺手还勾上了孟平的肩膀。
孟平的目光怎么也没法从匕首上撕开,终究是高高兴兴揣在了怀里,还板着脸道:“下不为例,主要我现在皇后宫里办差,责任重大,有个好兵器也能更好保护皇后,等差事了了,自然还还给你。”
婳棠笑嘻嘻:“先放你那里呗,我拿着会被十八他们抢了去,我用的时候再找头要。”
两个人嘻嘻哈哈走了一路,恰好来到京城最繁华的闹市口。
却见三个五大三粗的女人和一个头上插草的少年正拉扯。
那个少年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却很漂亮,拉扯间,还被一个女人掐了下臀。
婳棠:“……”
光天化日下,竟然强抢民男!!
就听其中一个最胖的妇人道:“你听话点,不然回去老娘第一个弄死你。”
结果后面两个人不乐意了,竟然为了争谁第一个和少年睡大打出手。
婳棠记得李冯蕴说过,不要随便管市井里的闲事,未必是你看到的那样,说不定苦主才是坏人,作恶的,却是有自己的道理。
她一向信奉李冯蕴的话如金科玉律,所以自然低头,假装没看到,准备径直走过去。
“去你妈的,几个丑女人,老子卖身葬父,上面也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只找年轻貌美的女人卖身,你们几个丑得母猪一样,趁早给小爷滚开!!”少年看着漂漂亮亮,出口简直惊鬼吓神。
婳棠的嘴角抽了抽,她原本想走的,此时却起了好奇心,远远的观看起来。
结果没想到那几个女人闻言,还哈哈笑起来:“我们是母猪,你就是公猪,对了,我家还真有母猪,你要能让我们家里那几头母猪怀上猪仔,姐姐们就放你走好不好?嘻嘻嘻。”
说完,那个胖妇人又狠狠掐了少年的臀一下,少年发出一声惨叫,却是倔强地梗着脖子骂得更厉害。
“哟,看着这么生龙活虎的,今晚看姐姐们几个怎么疼你。”那三个妇人笑得一脸淫荡,全然不管旁人怎么议论。
那少年终究年纪小,眼看着她们将他往僻静的地方拖,他开始大哭了起来,一边咒骂旁边看热闹的人,只知道拿别人的痛苦当乐趣。
婳棠只觉得脸被打得火辣辣的疼,偷偷看了眼身旁的孟平。
就见孟平嘀咕道:“我们是官,按司法办事,这三个妇人是给了银子的,没办法,若是有人想劫人,我们还要出面抓打劫之人。”
婳棠一愣,忽然有了主意:“给我一百两,我去买点东西。”
孟平眼眸微微一眯,闪过一缕精光:“真是东西?”
婳棠只是笑笑,一刻钟后,她手里的银子没了,那个少年红着眼眶,一脸不高兴地跟在婳棠身后。
孟平皱眉道:“怎么?你这么好看他还不愿意跟你?”
婳棠闻言,总觉得语气有点奇怪,但是她想不明白,只好忽视,偷偷和孟平道:“不是,这孩子觉得我给那三个婆娘一百两银子给多了,她们买他只花了十两。”
孟平闻言唏嘘:“确实给多了。”
婳棠:“……”
她忽然有些郁闷了,自己乱花钱了?
以后怎么给李冯蕴打理家里,自己好像真的很糟糕。
婳棠心情不爽,也就没心思瞎逛了,开始准备买了需要的东西就走。
所以他们直奔京城最大的银楼而去,据说这银楼是兰陵王世子的产业,因为后台硬,花样又都是采用的江南最时兴的,所以很受贵族少爷小姐的称赞。
婳棠看到这些漂亮的东西,很快又活过来。
她先拿了个凤钗,往自己头上比,问孟平和发财,对了少年以前的名字他似乎不愿意用了,所以婳棠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发财。
“发财,你觉得这个凤钗好看不?”婳棠眼睛亮亮地问道。
发财漂亮的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你要戴的?”
“不好看吗?”婳棠自言自语,又拿出一个玉镯在手腕上比划。
结果,等她要退下来时,玉镯顽固地卡在了手腕上。
旁边的伙计看着婳棠乡里人的样子,早就不耐烦,婳棠今天穿得也随意,一看就是没身份的人,此时见她褪不下来,立刻吼道:“你看现在怎么办?这玉镯子可是一百两一只的,你赔不起我就只能带你去见官!!”
婳棠还没说话,旁边的发财不高兴了,眼珠子一翻,嗤笑道:“不就是一百两银子一只吗?算什么啊!”
他伸手一指婳棠道:“这可是太……,这可是殿下,哼,你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再说句见官试试?!”
婳棠和孟平忽然觉得脖子一凉,这小子看着人小,胆子却大,竟然敢冒充太子殿下。
那伙计显然不信,正准备出言呵斥,却见发财忽然露出手里一个金黄色的腰牌,上面正是东宫字样。
这会婳棠和孟平再也笑不出来了,真的挺像的。
而且他似乎也知道是假的,所以只是晃了晃就收回袖子里,露出一个傲慢的笑容。
那伙计显然也傻了,正准备回去禀报,却又被发财叫住道:“殿下微服私访,别走漏风声。”
婳棠忽然觉得有些头疼,自己是不是买了个惹祸精。
她将发财叫到一边,训斥道:“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冒充太子殿下,可知道死罪?”
“奴才没有冒充啊,刚刚的话就那个伙计听到而已,我也没说是太子,是他自己猜的。”这死孩子还不觉得自己有错。
婳棠一阵心塞,正色道:“你主人我行得正坐得直,这种骗人的把戏,以后你要再拿出来,就休怪我不容情。”
说完严肃看向发财。
发财的小心翼翼看了婳棠一眼,那眼神分明说你刚刚还学女人挑首饰呢,这叫行得正坐得直。
婳棠:“……不许顶嘴。”
发财撇撇嘴,老实了:“喔。”
婳棠又语重心长,兼述说心声:“有时候你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其实早被人看在眼底,你别以为太子殿下就不来首饰铺子,万一他看到——”
她还未说完,伙计旁边看似墙壁的地方,却洞开了一扇门,凌玄从里面慢慢踱步而出。
婳棠一下子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自己这乌鸦嘴哟。
凌玄不知道因何而来,穿了一身粗布衣服,脚上穿着普通布鞋,却丝毫不能遮掩他那一身的贵气。
俊美的容颜,反而在这样素淡的穿着后,显得更加突出。
只一出场就令在场的姑娘小姐们,羞红了粉腮。
所有人却因为他出场的气势太强而被震慑,不敢造次。
“太子殿下,这么巧,这里碰到你。”凌玄看着婳棠,眼底浮现一丝微笑,那微笑犹如春风拂面,醉了一干人等,婳棠却只觉得自己被人强灌了一碗二锅头,那酸爽,口鼻火辣辣的疼。
她嘴巴都要合不拢:“这个,那个,您听我解释——”
凌玄却走到她的跟前,低声道:“你假扮孤,正好借你用一用。”
男人的气息,吹在她的耳畔,痒痒的,好像一只小虫子钻进她的心里,声音也是从未有过的低沉醇厚,勾得人的心似乎也痒起来。
婳棠忍着想发抖的冲动,机械地点点头。
凌玄这才站直身子,斜睨了她一眼。
真是矮,自己当初怎么没意识到她是女子呢?只到了自己的胸口而已,说句话,都要弯腰才能够到她的——
想到刚刚看到的莹润如玉石一般的耳垂,凌玄微微垂眸,不再理睬婳棠,而是和跟过来的掌柜寒暄几句,掌柜看着婳棠诚惶诚恐,说是太子殿下尽管挑选,所有的首饰都七折给她。
凌玄就对着婳棠微微一笑,这才对掌柜道:“太子殿下正好新收了一位美人,非常宠爱,你这里时新的首饰都取一样,包了送去东宫就是。”
顿了顿,他有温声问婳棠:“殿下觉得如何?”
婳棠直觉他带她往火坑里跳,无奈凌玄本尊在这里压着,她只能伸腿自动跳进火坑,一脸尴尬地道:“正是如此。”
发财好奇地看着凌玄,又看了看婳棠,很是聪明地闭紧嘴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直藏在了孟平的身边。
婳棠有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自己买小妾,被原配抓到——
幸好凌玄没有发现,反而是看了送过来的首饰好几眼,又沉吟了下,似乎是在想婳棠应该戴什么首饰去面圣。
掌柜这时候,又小心翼翼道:“这位军爷既然是太子殿下麾下,也不知道怎么称呼。”
凌玄抬起一双微冷的星眸看向掌柜:“我么?”
掌柜便不自觉的一机灵:“是是,如果不方便的话——”
“我叫做墨七。”凌玄面不改色道。
“原来是墨七爷,”掌柜毕恭毕敬。
婳棠咂舌,原来自己的名字能叫得这么好高大上。
几个人买好首饰,正要离开,掌柜却去而复返,匆匆道:“太子殿下,刚刚的几位千金想求见殿下,这个,今日是乞巧节的正日子,那几位贵人想请殿下为她们祝福。”
婳棠正看戏呢,忽然被凌玄拍了一下道:“殿下,几位千金请您为她们祈福,您去?还是不去?”
开玩笑,这明显是要勾引太子,技巧太拙劣了。
婳棠正要拒绝,就听到凌玄冷冷地道:“买凶害皇后的人,可能就在这几个小姐之中,答应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