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高下,差异之大让人甚至怀疑是不是身处异地。
此中最大的差别,却是看官口袋里的银子。
能进到天盘观看武斗的人大多非富即贵,身家不够,名头得凑。没有钱没有名没有权的,想到天盘来,就只有下场玩两手一途了。
白怜曾在此地打过数十回合,场场皆胜,但她却还未能触碰到天盘的机密。
天盘之中,尚有数十高手潜伏在其中。
这些人,全都是孔端的秘密武器。
他们埋伏在台面之下,装作互不相识,只等待孔端的一句话就要抛弃身份,化作礼部尚书门下武士,又或是替他在江湖上杀人的刀。而闲暇之时,却又是他一套极好的生财工具。
他手下高手多达数十上百人,这么多选手齐聚天盘。天盘擂台又是四人齐上,只要明里暗里配合使绊子,外来的武者哪里还有赢得机会。胜负还不是操纵在孔端一方手中。这也是为什么孔端能有胆量操持地下武馆,还能凭此赚进无数黄澄澄的金子。
除此之外,他手下高手众多,哪里还有比这更好的隐藏方式。
飞云堂,本来就是孔端的养兵之地。
而将养兵之地,变成为他赚钱的场所,真可说是孔尚书天赋异禀。一来让这些高手平时不闲着,免得生疏了战斗;二来替他供应养这大量的巨大消耗;三来还能有所盈余。
他做事常爱一举数得,这也不例外。孔尚书不做官,生意也真是一把好算盘。
孔端手下的这些秘密武士们白天并不出来,因此白怜在上午一个也没遇上,却常常在晚上活动。
因为唯有夜晚,才是最嗜血、残暴、渴望刀剑与鲜血混成一色的观众最爱来的时间。
夜晚本来就是一种颜色,一种仿佛可以洗去罪孽,寻找到最合适借口,遮蔽一切的颜色。
观众们的热情与狂呼,唤醒了武士们对鲜血的渴望,因此越打越紧,劲风挥出丈余,显然四人都是高手。
如今台上,四个武士里三个是孔端的手下,一个是外来武士。因此情势极其明显,三人围攻那剩下的一个。这几个孔端手下,一个使刀、一个使剑、一个使用的是一双五十斤的大铜锤,将中间那人打得不住喷血。那外来武士若非是靠着一股血勇,早已不支倒下。
台下观众纷纷大呼不要脸,语气里却没有多少义愤,这在飞云堂本就是常态。观众们的呼喊里面,起哄的成分还要多于不平。
在他们联手之下,这外来的武士被打得全身是伤,站在场边摇摇欲坠。
使锤的汉子狂笑道:“姓胡的,你倒是有点骨气,能撑到现在,就是脑子不怎么样,仍不认输,你在找死么?”
这中间被围着打的人,竟然是明非真冒充了两天的山西鸳鸯刀的胡望星。他醒来后与妻子再入场,妻子被当做白怜推上天盘,自是不敌这些虎狼高手。之后就轮到了他。现在他内外浑身是伤,垂着头强自支撑道:“说好的……我赢了三局,你们便放我与我娘子离开……不许反悔。”
使刀的汉子笑道:“那是主办方答应的,可跟我等无关。”
胡望星吐了一口血污,冷笑道:“嘿,有什么区别。”
使锤的汉子道:“倒是个机灵的主,可惜人傻了点。你媳妇花一样的人,落到我们这些人手里,都这会儿了,还能有剩下的?”
胡望星一直隐隐担忧妻子安危,闻言变色道:“你们敢!人渣!”冲上去一刀劈落。却是正中对方下怀,那使锤的大汉哈哈一笑,一锤轻易格开他的刀,另一锤若流星般飞回撞上胡望星胸口。
听得咚一声,血花喷了满空。
胡望星仰躺地上,渐渐出气多而进气少,伤势极为沉重。
耳边周围看官的狂热呼喊渐渐远去,意识也逐渐模糊,却又听得一阵悠扬的放歌声,如风动树叶,林间徜徉。
“买只牛儿学种田……”
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从何处走来,笔直地朝天盘擂台走去。他手提一葫芦酒,缓缓踏歌而行,仿佛置身山野,说不出的悠闲。
“结间茅屋向林泉。
也知老去无多日,
且向山中过几年。”
那是一个十分高大洒脱的身影。他戴着青铜面具,对酒当歌的潇洒态度让人仿佛能看到那面具下的笑容。
声音听着仍然年轻,诗念得却是山间退隐的苍老心境。
他生于烈阳初升的接天高峰,生长在白昼映日的辉芒之中。
然而。
从不知何时开始,他习惯于行走于暗处,仿佛成了幽夜的化身。
夜本是昼的另一面,谁能说这不是他?
他行至擂台下,对胡望星道。
“老兄也是夫妻上阵啊。这方面我有体会,是不容易。”
胡望星两眼眼神迷离,难以聚焦,连话也说不出了。
青铜面具笑道:“接下来,我来替他打。”
使锤大汉怒道:“兀那莽汉,你是何人!”
他身子一晃,不知道如何移动。一阵激烈之极的劲风扫荡,三人顿觉足下不稳,各是后退数步。心惊之余同时屈膝半跪,方得力保没被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