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在娇妻面前却是恶不起来的纸老虎。没有一次不在母亲的娇娇一瞪之下便即溃不成军。
后来有一次,小司命又闯了祸。自居一屋的洛名却是连见也不见。任他在房门口哭哑了喉咙,也没出来一步。
但没有人忍心责怪父亲,包括向来耿直性烈的二叔,那时候也不过拍拍小司命的脑袋,默默说一句:“怨不得他。”
自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就像是变了个人。他不再管江湖上的公道,也不再管自己所铸的剑,仿佛过去他重视的一切都不再重要。这个生于江湖上最负盛名的铸剑、剑道名家,堪称是不世出的天才剑客,恐怕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放弃了他的剑道。
他在做的,只有勉力安排给几个儿女留下一份看上去尽可能远大的前程而已。
总有人盼着他能挣扎着从泥泞里爬出来,并坚信着他能够做得到。或许过程会很艰难,或许需要五年、十年的光阴,但他总是出得来的。他曾是那么多人的希望和救赎啊。
但这个回归期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和耐心。那个被很多人视为象征着天剑回归的南征之行,没有成就回一柄盖世锋芒。相反却令他失去了更多,成为了彻底堕落的开始。
旁人总觉得天剑洛名是个一心求剑的剑客,与之相称的剑道修为是最佳佐证。但洛司命细细想来,却觉得不是这样的。
他或许在剑术上很有天分,对于剑有着比旁人更高更严格的要求,因为他背负着整个家族的使命。
但洛司命认为他的剑道,一定不是世人所想的那样孤高不群,甚或也不是他自己所追求的那样洞彻天地之理的精妙剑术。
他觉得他的剑是至情至性的。
脑海中浮现出父亲当年是如何手把手地教自己铸第一柄剑。母亲在他身旁捣乱时,他似乎动怒,却忍不住笑出来的表情。
手不自觉的动了起来,开始了今天的雕刻。专心致志地连皇上他们离开了都没有发现。
手里的长木渐渐改变的形状,一点一点出落成了他记忆里的样子。
那是一柄剑。
很像是当初父亲教他所铸的那柄,没什么了不起,却一直没忘记的那第一柄剑。
“爹。”
鬼使神差,不知不觉地,洛司命开口了。他对着天空轻声道。
“我想娘亲了。”
话声未绝,人群犹如潮水般往回撤退。逃跑的姿势接近于慌不择路,这不该出现在他们身上。他们逃跑的样子,似乎是在奋力逃离着某种绝望。
很快,‘绝望’便显露了它的真身。
那是一条见所未见,便连想都没有想到过的巨大凶蟒。它一路游弋,似乎于它而言还是相当慢的散步。却已经在路上留下了一条狼藉的陷坑,驱逐着所有人拼命逃亡。
但最为攫人目光的,依旧是它黄浊的巨大眼球下保持着的不变的微笑。光是看它一眼,似乎就丧失了逃走的力气。
“赶快离开!这是凶兽!”
司马怀的声音从远处传入耳朵。他也无法保持着该有的冷静。又或者是说,如今这个时候,无法冷静才是最应该的状况吧。
并非是洛司命不想离开。
而是他不能离开。
这背后,有着他无法舍弃的人。
但微笑着的凶兽并不会有丝毫怜悯,它维持着驱逐万物般的气势,谁也不怀疑被它撞上的洛司命,与脚边碎泥是一个下场。
直至一道剑气,在蛇首炸裂!
两道力量的相撞拍碎了气层,周遭大气竟起涟漪。那片‘涟漪’所到之处,树折岩碎,冲击力道之强难以想象。
但更难想象的是,凶兽,居然停下来了。
现在很多人不知道。
在十年前,也曾有过这样的一剑,迫退了凶煞世间的悍兽。
十年之后,仍是那一人,一剑,与之对峙。
不同的是,这次他所持的,是一柄木剑。
默然独对凶兽的男子背对儿子,低声道。
“痴儿。”
洛司命眼眶之中泪水满溢而出。
与儿子一模一样的,那持剑的男子,此刻也是同样的,泪流满面。
第41章 41. 有道朝满,无缘夜漏(上)
2018-12-04t23:35:23
因为他的出现,令所有想要逃离的人缓下了脚步。
相较于重见杀子凶手的心情,洛名的动作却是不可思议的平静缓慢。
他抬头注视着这头以穷凶极恶的形式缠绕了他十年之久的‘老对头’。过往十年光景仿佛一场不真实的虚梦。
当年那一天,他就站在这条白蟒的面前,眼睁睁望着恨事发生。他走的仓皇无措,甚至轮不到自己选择逃离的方式,连爱子的尸首都未能夺回。洛名自来不是惜命胆小之辈,忍受屈辱蒙受巨痛活到如今,一直有着某种强烈至超用自身所有,接近于油尽灯枯般的坚毅意志推动着他。他一直像是蒙着双眼,火急火燎地急于摧毁让自己深陷痛苦的世界。
直到鲸神岛上,那手持黑刀的青年,将他一‘炉子’砸醒。
犹如噩梦之中走出来的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