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面所杀之人,伤口均似利器所致。鲜于驼死状极为凄惨,脸上骨头不均,面骨有多处细碎,仿佛是没能一刀砍去,多下了几次手。纹路间丝毫瞧不出刀法痕迹,便像是屠夫乱剁。对比起之前所有案件中,死者身上的利落伤痕,笨拙至不似一人。
只能想作是头骨之坚硬远胜颈骨,加上鲜于驼武功高强,这便露了些破绽。
只是青铜面武功之强更胜潜龙第三的独孤,这等人要说一刀劈不死人,也是让人疑惑。
“不是刀器,难道是刀芒?”
沈伊人摇了摇头:“不大可能。刀芒锐比金铁。要是功力一般出了差错也就罢了,但能劈死鲜于驼从容逸去之人,那一刀不会砍得如此浅薄。”
苏晓近来于刀道颇有所悟,跟着一起想:“浅薄么……难道是刀气?”
“刀气离体伤人,远比刀芒脆弱,这个推断我也想过。但如果要说是刀气,那又太强了些。此人若是用刀气就能杀了宋廉,鲜于驼,那都称得上是刀法通神了,何不直接用刀?大费周章以刀气杀人,又是何必。”
三个人假设了一通,却始终没能得出什么像样的答案来。
“不说这个了,烟凌,我当时让你盯着宋螭,结果如何?”
“他将宋老先生的遗体带走时神色忧伤,虽然没掉眼泪,也很能打动人。周围的人都去劝他。”
“忧伤?呵,这位宋家玉郎,可真非是易于之辈。”
沈伊人嘴角带着冷笑,唐掖和苏晓都察言观色,忽然心中一动。
“副总督说那宋螭是假装的?”
苏晓张大了嘴巴:“该不会是他指使人杀得宋老先生吧!”
沈伊人摇了摇头。
“假装是定了的。只是并不能说这就是他做的。你们可知道宋廉是什么地位?”
苏晓道:“不是大任学宫的学监么?”
“可以说是,但又不止如此。”
沈伊人秀眉微蹙,似乎心下颇有些烦乱。
“白王七冠之一的宋家堡,内里并非是连成一气。宋老公爷韬光养晦,低调不扬,但广交天下武林豪杰。他遇事处决公断,为武林中人称公道,断公平,因此望重江湖。
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宋老公爷这是老成持重的做法。不想扩张太过得罪朝廷,也不欲跟江湖分割,就此做个富贵闲人。然而稳重是够稳重了,宋家堡也从此在白王七冠里与相思峡争坐末席。守成之法,难有新局面。因此宋家之中出现了一些反对的声音。
这个宋廉老先生,就是其中之一。他可是宋老公爷的亲弟弟。二十年前他不满意宋老公爷的做法,立意要为宋家开创局面,跟兄长大吵了一架。最终被兄长安排进了学宫。其实等同是流放在外了。”
苏晓不满道:“这个宋老公爷听着挺好的,怎么这么霸道。跟弟弟吵了个架,就赶他出了家门。”
沈伊人嫣然一笑道。
“世家大族,处事须得果断,可不容兄弟之情。其实宋老公爷的想法,是将宋廉老先生安排去京城两三年,磨炼一下他的心性。让他能安详平和些,别有那么大的气性。谁知道这个兄弟之倔也超过了老公爷的估计。宋老先生居然一去就是二十年,说什么也不回扬州。中途自有无数宋家的说客来过,但全都被他教训得面目全非,铩羽而归。”
苏晓咋舌道:“哇,我平时看宋学监就有些害怕。没想到他对别人更凶。”
“若光是凶,我还不觉得宋螭有什么了。”
沈伊人目光肃然,直是心头火起。
“宋老先生在大任学宫里做学监,这人为人方正刚直,虽然平时严苛了些,却甚受学子信服。尤其是宋家年轻一辈,心向文途的子弟,全都以他马首是瞻。他在学宫二十年,不知有多少宋家子弟经他亲手栽培送入朝廷。宋家在朝廷这边的关卡,可说是宋廉亲手打通的。
以他为首的宋家二房的人,多数均是心向朝廷,有志于仕途之人。”
苏晓还在想其中的意思,唐掖已经说道。
“那宋廉一死,这些人,只能投向宋家长房了。”
“说的正是。”沈伊人眼睛晶亮如漆,微带霜寒,“宋家堡里长房二房彼此倾轧,早有不少斗争。只是长房这一方的宋老公爷和二少爷宋螭始终不表态,只说都是自己人,宜以宽厚相待。相互之间并没爆发出什么太大的矛盾。
可今日宋廉一死,宋家二房风流云散,除了奔向长房之外别无他选。何况长房向来示人以宽厚,他们不想投降也没法可想。
但宋廉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是现下,宋家堡需要力量的时候出了事。宋螭人在京城,为宋廉下葬之后,随时便能去接收二房的势力。如此一举数得,名声势力孝道仁德全都占全了的局面,我觉得不太可能是偶然。
宋螭在宋家之中,早已算是长房的代表。他四处挑战高手,积累名望,全都是为了家族。此人文武双全,可说是宋家二十多年磨出来的一把刀。当此圣上要削冠之时,他不出手,还留待何时?”
唐掖和苏晓均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