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过了儒门之首,天底下决计没这个道理。
“数度之始,始于微细。有形之物,莫细于毫。是故一毫为度始,继而有次,不可相逾。”
将臣平平说着,看着黄玉藻疑惑的眼神,眼中现出一丝寂寥来,惨笑道。
“有什么信不信的。我公孙氏剑法精微,流传剑法不知凡几。这六理剑草创自鄙人,流传至今,这一百年过去了……剑法上的哪一着变化,能是我没想过的?”
黄玉藻眼神自惊讶转为惊恐,继而又似乎转为哀戚。但便这么一转折,似乎又惹动了深深的情深不寿。
“……那石头……”
眼睛看向那击败自己的元凶。如今正像个婴儿般酣睡着的石头。
将臣淡淡地道。
“石头很厉害,因此我家孩儿收他为徒。但他为人所害,三日之间,只能清醒半个时辰。若用力过巨,打回原形得更快。他若一开始便与你平手而斗,只怕中途便睡了下去。”
将臣伸手在黄玉藻怀中摸索,翻出了那个装着九纹龙火玉的布袋。
“得了这宝物,我也只好杀了你。之后一切,都与你无关。”
他握着那布袋,目光莹润,似是感叹终于得了此物。
但再摸了两下,忽觉得不对,连忙拆开布袋查看。只见那方宝玉虽也赤红如火,隐隐有些火元流动,上面也有半格纹路,但与传说中的九纹龙火玉相差甚远。
“哈……哈……”
躺在血泊之中的黄玉藻勉力一笑。
“……我也学会……你们那歪门邪道了……这东西如此重要……我又为何要给你带真品……哈、哈哈……你们杀了我,也得不到……哈……”
月夜之下,将臣沉默地望着那枚赤玉。缓缓放下了手,转向黄玉藻。
黄玉藻知道这妖人怒极,要杀自己而泄愤。横竖散功之痛如此剧烈,不如死了干脆,心下倒是释怀。
但听得将臣说道。
“好孩子。”
黄玉藻几乎疑心是自己听错了,忙睁眼去看。
他居然笑了。
自己没有将九纹龙火玉带来,将臣不但没有愤怒,却笑了出来。
笑得没有机心,像是打从心底的开心。
“你做的好,这样我就不能杀你了。”
言下之意却不遗憾,而是说不出的放心宽慰。
“你没做错,对待邪魔外道是要这样的。否则你们哪里来的生路。”
“你是好孩子。我应该以你为傲的。”
将臣望向他的目光,黄玉藻是熟悉的。
便像是他望向学宫学生时的目光。
——为什么……
他的意识就此而断。
将臣封了他的穴道,顺手也将解药和伤药给他上了。尽管自己也还在流血。
他边涂上伤药,边嘿嘿而笑,笑容之中颇有些自豪。
“我机关算尽,废了你全身武功,竟自不能杀你,嘿,好,好。是个有出息的。”
“怎我那时便没你这等佳子弟呢?”
想到这里,抬头望着月色。
“天难谌斯,不易维王。欲冠诸君,岂有不知天命的。逆天而行,这是我的报应么……”
忽地再也忍耐不住,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同时笑声也洒然落下。
“嘿,这便忍不住了,哈哈咳咳咳,哈哈哈哈哈。”
“这可不行啊,还有人……在等我。”
“石头,咱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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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咱们就弄死他呗。”
“弄死谁啊?”
一个身着蓝色长衫的书生从门口转身走进,惊喜拱手道。
“各位好啊,久等久等。”
“哦?”暗先生转头打量着他,他也打量起了暗先生。
于一片漆黑之中互相打量,也不知道是看出了些什么。
“暗先生。”
“将阁下。”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瞧这样子却是亲热无比,一点也没看出来是刚才提议要弄死的那个人。
“寒泉,你总算是到了。”
当中的声音传来,似乎将暗室内的声浪归于虚无,耳边只余他一个人的声音。
将臣没有回答,却点亮了手中的火折子。
些微的火光照亮了黑暗,映出了这洞窟之内扭曲不和谐的一切。
分别坐落在九块大石之上的,是九个人。
准确地说,是九个双眼被剜出了眼珠,眼下两道血痕,四肢全废,形容枯槁,神智如同白痴的废人。他们分别坐于九石,而其他人的声音,都是从这些废人口中传出来的。
将臣却没有往他们身上看上任何一眼,而是拿出了一杆烟袋,点燃了抽了起来。
他深深地吞云吐雾一番,方才对当中那人行了一礼。
“见过天魔。”
第八位之人冷哼道:“你好大的架子。”
其余各人也均自冷笑,似有不满。
当中那人却道。
“谁杀了儒首,谁便有资格说话。成了?”
将臣答道:“成了。”
“坐。”
余人便不敢再说。
将臣的座位,在左首那人底下,按顺序该在第四位。他慢条斯理地走去,将座位上的传声废人踹了下去,缓缓坐落。
当中的‘天魔’沉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