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叙旧,说话,最后还忘记了,他是来杀人的。
杀手不该有废话,也不该不杀人。
他愤怒于敌人的反击,震惊于敌人的武技,居然尝试想要跟敌人比武,结果就只能以武功定高下。
而比武,他实在没有这个几乎以此为生的少年擅长。
唐掖的每一拳都像是要拼命,尽管没有一拳真的撞在唐拶的剑上。他只是令唐拶持续地认为眼前这个少年是个不要命的凶狠之徒,就几乎达成了想要的一切效果。
“唐家人头上都刻着死字。”
唐掖面无表情,唐拶想不出来在自己见过或杀过的人当中,还有谁能在这种时候说话,并且还说得这么冷静。
“我也姓唐。”
突然之间,唐掖劈手砍向唐拶,就在唐拶的剑刺向他小腹的同时。每一点飞溅的火星烧在皮肤上的灼痛都告诉了唐拶,这是同归于尽的一刻。只要他的剑刺穿唐掖,自己的头也会同时落下。
两个人都死在这不知名的小树林里。这算是什么绝杀之剑?
剑尖一偏,唐拶闪避了开去,却没想到敌人落下的手刀偏移之后竟不稍停,整个人像是个大陀螺,借势旋到了他的背后。那带着火劲的一拳几乎轰破了他的后脑。
这的确是绝杀的剑法,也的确会杀死心怀恐惧之人。不管是敌人,还是剑主。唐拶意识消失前最后的感慨显得苍白无聊,并没为他带来什么帮助。
唐掖稳稳接住了他,将他抛落地上。他没有杀死唐拶。
这远房的堂兄或有取死之道,但唐掖没有直接杀他。
看着脚边彻底晕死过去的唐拶,唐掖不知是不是在跟他说话,不合时宜地开口。
“北海唐拶,我怀疑你跟两年前的一桩凶杀案有关,今日将你拘捕。你想藏起来的,我都有办法让你说出来。”
唐拶与他的缠斗并没有持续多久,无论是谁来看,都会觉得这是唐掖的压倒性胜利。
唐掖深深吸入一口气,让自己不会就此晕倒过去。超用内元造成的伤害和疲劳不可能就此复原,而唐门剧毒的影响此时也开始一点一点的显现,他仍然需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幸好这方面他很擅长,只需要让面孔保持得跟平时一样,那就万无一失了。
他对着黑暗,轻轻说道。
“还等什么,你可以出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一段漫长的观察期过去,唐掖仍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终于有个声音响起来。
“唐兄是怎么知道在下在此的呢?”
小树林中,一个矮小的身影缓缓走出来。
他年纪不大,似乎不过是十三四岁。脸上笑嘻嘻的,毫无机心的样子,浑身毫无杀气,就算突兀地走在深夜静谧的树林里,仍然看着一点都不可疑。如同闹市里玩闹的孩童般能融入环境。跟凶悍的唐拶毫不相同,但他是个真正的杀手。
杀手就该是这个样子的,唐掖心想。
他隐藏在树林里已久,眼看着四名同伴倒下,他应当是在唐掖放下警惕后取走他性命的那一柄尖刀。是唐掖该以死不瞑目的眼神注视的最后一个人。
却不知道为何,竟然被他叫破了行藏。
然而杀手并未如唐掖想象中的远遁。尽管眼见唐掖大展神威连败四人于拳下,他仍然笑嘻嘻地走了出来。宛如压抑不住好奇心,想要观看猛虎的看客。但唐掖心中知道,对方才是那个想要扮猪吃老虎的人。
唐掖强忍着每一刻都可能会晕过去的强烈疲倦和无力感,他已经丧失了绝大部分的战斗力。眼前的杀手武功可能不是最好的,但却是最狡猾的一个。
唐掖绝不能在他面前示弱,否则将会死在他的刀下——他是用刀的,这是唐掖的直觉。但也不能一味逞强,否则对方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在连败了四人之后,他不可能状态不损。如果强装镇定,反而是最大的破绽。
想要活命,就只有八字真言管用——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他必须要营造出一个假象。就是他想要诱敌出手,再行反杀。一旦对方认为他还心存反杀之念,那便会忌惮于他,不会现在与他决战。对方是个真正的杀手,他只杀能杀的人。有勇无谋的不会入这一行。
好在唐掖说话向来容易取信,这是他天生的优势,比任何骗子的谎言都要管用一万倍。
“……我不知道,我只见到四个人。但唐拶出来的太快了,让我觉得若无后手,他未免太笨。”
唐掖想要将这番话说得尽量平稳,但话出口后却是忽快忽慢,像是尽力维持,却又逐渐虚弱下去。一开始唐掖认为完蛋了,但开口之后却又觉得这样也不错。
他的失态可以理解为受伤后的虚弱,也可以理解成是诱敌的计策。横竖都要让敌人惊疑不定,为何不做得更大胆一些。
“唐兄高明之极。”
杀手没什么诚意地鼓着掌,就像是最庸俗的看客,期待着猛虎有什么特殊的表演来满足观看的欲望,再平常自然不过。
“出发之前我们都在猜想唐兄会落在谁的手里。多数人都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