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黄玉藻两根手指。
黄玉藻甚至来不及呼痛，衣襟上忽然染红一片。
血的来源却不是自己。
呕血的是公孙楚。
那被焦劲侵蚀的身体中，竟然还能吐出这么多的血液。
这是漠视了身体极限的结果。
本就是以霸道药物催谷的内力早被用尽，如今的公孙楚，几乎是以生命力为原点在战斗。而黄玉藻那一丝的大任神功真气，成了引爆的导火索。
超用自身极限以上内力的后果正在疯狂侵噬着身躯。
借来的始终要还回去。即便是以邪功改造过的生命，依然无法逆转亘古不变的定律。
——只要，只要再有一剑……只要再有一剑之力。
——就能……
意志几乎陷入了时昏时醒的公孙楚拼命地催动内力，而无论他如何使力，身上似乎都已无法再提供任何支撑了。
其实黄玉藻的状况也同样不乐观。那一剑，手指被断，内力用尽，他不同于公孙楚，本身无力，如何催谷也无法制造出更多的内力来。
何况他身躯之衰迈，远过于那外表停止衰老的邪人。
黄玉藻软软摔倒，已失去了抵抗的可能性，唯一可做的只有束手待毙。但黄玉藻没有，尽管不能再动，银白的发丝之间仍然透出如火般的目光。
“……你不是个卑鄙小人。”
黄玉藻自知无幸，公孙楚只要一抬手，就能杀他。但他究竟想要求个明白。
“你不惧死亡，你也不要荣华……你深深爱着你的妻子，你也不伤无辜百姓，你完全知道幸福是什么，你是清醒的。你知道这一切有多么珍贵……那你也该知道啊，就算你杀了皇上，灭了满朝文武，前朝也回不来了。你就算另立新朝，也不会是那个大夏了。
你顽固至此，到底要追寻什么？”
呕血见红，喘气如兽咆的黑衣书生双目低垂，握剑的手却更加捏紧。
“……我要逆此世。”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每一声的回响，又都进入耳中。
耳中听着万物的响动。
一切都变得如此地缓慢。
但一切，又都变得如此地清晰。
“我要鸟入天空，鱼入大海。我要这错位的江山，回到它该去的地方。”
一切的细节，从未那么清晰地流入他的脑海。
这个空间中的每一处，都没有错过。
他似乎能看到黑暗中，每一块石头上的纹理。
他似乎能听到，远处的远处，有人正在缓缓靠近。那是洪九等人，终于闯了进来。
石壁的另一边，天狐轰击石墙的模样，分毫不差地复现眼前。
他，还有三下，就能轰破石壁了。
不知为何，公孙楚能如此断言。
“我追寻的，就是大夏复国。”
黄玉藻须发俱扬，吼道：“大夏已亡，睁开眼！”
就像是要回应他。
黑衣书生，蓦地挺直了背脊，像是一柄千锤百炼的长剑，直挺挺地插在大地上。
“我还在这！！！”
他举起长剑，迎着黑暗。
睁开的双目，眼神中栖息着百年之前，万人的人生。
那里有人流泪，有人欢笑，无论有没有人记得，无论有没有迹象证明，都确实地存在过。
他全都记得。
他能够证明。
他还活着。
他一人独立。
仿佛一人便是一国。
“大夏就没有亡！！！”
枫红剑意透发身躯，似要将天地染红。
他的感官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天狐仍须两下攻势，方能进来。
这世界对他而言，已许久没有如此地清楚了。
这一切的先兆他都熟悉，他似乎将要重新攫取比拟神迹之力。
枫红如火的剑芒，在他一个动念之下，就能取下两颗人头。
纯只看他想还是不想。
公孙楚，以百年残躯，将入神通至——
此时一个东西，进入了视野。
那是一枚小小的，碧绿的，模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
一枚玉佩。
声音戛然而止。
枫红剑意猝然溃散。
激荡心湖之中仿佛填上了一颗寒冷的石头。
满腔的苦涩翻涌而上。
再也抑制不住那本可控制的药力。
情深不寿的剧痛击溃了烛照幽萤，封闭了黑衣书生重新步入武者至高之境的路径，一切跌回原样。
疼痛来得过于突兀，过于剧烈。
以至于他甚至都忘记了。
是谁，在这关键时候，递出了这枚玉佩。
毁掉了奇迹的发生。
那个人来的神出鬼没。
他明明功力全失了。
他递来的手是如此无力。
可公孙楚没能注意到他。
他就像是消失了的暗影，又如霜雪般悄悄凝结。
你注意到时，他已存在。
公孙楚甚至没能注意到，他贴上心口的另一只手。
明非真冷酷的面庞，此时才进入视野。
“亡你妈！！”
血霹雳在身上炸开！
巨大的轰击将公孙楚炸飞了出去，跌进了出口暗涌之中，连一丝气泡都不再复见。
似乎从未存在过。
第196章 193. 最美不过
2020-10-11t2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