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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尽夜色绮丽的漆芒碎墙裂石,汹涌蔓延至四面八方。在昏暗的环境之中,几乎分不出哪边才是真的黑暗。
漆黑的暗芒有种说不出的邪恶与危险,让人十分确定那是与‘正’全然相反的力量。那黑暗为了寻觅敌踪,毫无顾忌地涌入,不分敌我地侵蚀见到的一切。黄玉藻顿觉天旋地转,似坠入了无边迷雾,连上下左右的方位认知都尽被剥夺。
只是这异状,被一句话所阻止了。
“别紧张,他走了。”
漆芒顿时消失,原本昏暗的地宫都显得明亮起来,落差之大几如昼夜。
黑暗之中步出一人,风度翩翩,表情严肃。背后的机关暗箭,此时方才落完。
公孙楚始终估计错了,即使在机关环绕下,他也只需要八掌便能破墙而入。
俊美的青年歪头看向立于暗涌之前的明非真。
“你放走了他?”
明非真望着流水去向,似乎想着什么,不经意地点了点头,又立刻摇头。
“哪能啊!我怎么可能放过他呢。你是不知道刚才那场面有多紧张。这家伙猛的啊,刚出海的龙虾也没他能跳啊。那木剑耍的能得奖。差点就要了我们的老命。你再晚点进来,看到的就不是两个棒小伙子,是两条咸鱼了。”
莫名被打成棒小伙子的黄玉藻懒得理他,坐在地上久久不语,似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他不知道明非真刚才示出的玉佩是什么,但毕竟是救了他一命。不管是否故意纵走了公孙楚,这个人情也是欠下了。
对于公孙楚,黄玉藻始终有一份淡淡的惋惜。如果不是生不逢时,他这样人,实在值得有更好的命运。
只是同时恩师的血仇又成了一桩悬案,黄玉藻苦苦追查二十载,至今未有下落。以为抓住的凶手,却又不是真凶。但他武功已废,要报师仇,瞧来更加渺茫。
黄玉藻这边呆呆出神,天狐对明非真的说辞显是不买账。
“他走不远,我抓他回来便是。”
明非真忽然惨叫一声‘啊哟’,‘一不小心’摔在了天狐身上。
“我、我中了他的……夺命三天掌,中掌之后三天之内要是没有二十只鸡,二十只三头鲍闷成的大补锅……汤,来续命,就会化为一摊脓血而死。天狐君,好人做到底,送我去酒楼。”
天狐知道这小人又在耍花样,只是不知道耍的是哪一出。却也没把明非真甩开,而是冷冷笑道。
“那也行,明爵爷伤的这么重,我来给你号号脉吧。”
明非真大方极了,两手一块伸出来:“来来来,不号你是我养的。”
天狐也不管他说什么,拿过手来端详一会儿,眉头紧蹙。接着把他手摔开,似乎一无所获,非常失望。
“你身上内力状况跟在南疆一模一样,连一丁点都没有。嘿,明爵爷,你倒是厉害啊。这种样子,也能在这里活下来。”
明非真似乎听不出言外之意,洋洋自得,似乎得意得很。
“这就叫真功夫。没有武功一样能混。”
天狐不理他的废话,靠着出口凝神细察,没察知到公孙楚去向。心知此人行踪诡秘,一旦走脱难以寻回,正自踌躇要不要追踪上去。
明非真随意地拍拍天狐的肩头。
“喂,你跟他又没有深仇大恨,干嘛死咬着不放。”
“你怎知没有?”天狐冷笑道:“我与他有笔账没算。”
明非真摆摆手:“算了算了,我看他那德行,撑不住几天自己也要挂了。天狐君,你来救人的,不是来报仇的。这还有两个伤患呢。还是琢磨琢磨去哪吃饭……疗伤是正经。”
天狐倒也没反驳,想了一想,看了一下这地宫。
“这就走?这地宫我瞧有些诡异,要不再搜搜?兴许会有什么有趣的发现。”
明非真立马就站直了身子。
“那也不用。我在这里头住了个把月,瞧得真真的。这里头那是啥也没有啊,老穷了!耗子进来都含着眼泪走的。”
“是么?”
“真真真,我给你打字据,骗人是小狗!”
“倒是也不用你打字据。这世间的事,我本来也不感兴趣。”天狐负手盯着暗处,冷冷道:“有朝一日,你别被抓到把柄,那就是了。”
气氛忽然变得险恶。
明非真不大在乎地道。
“要是抓到了又如何?”
天狐凝视着他,忽而一笑,不知其意为何。但能感受到,某种黑暗,正在他身上凝成。
黄玉藻咳嗽一声:“天狐君,老夫老朽,劳烦你扶老夫一把。”
黄玉藻听说过二人之间的龃龉,那是不好劝的。天狐向来是谁的账都不买,连叶韫都管不住他。更没人猜得透他的心思。他就像是一团迷雾,谁也不懂。
但黄玉藻还是从他的笑容里,嗅到了一丝危险。
明非真胆子未免大得过了火。天狐只要有着杀人灭口,又或是再试他武功的心思,就以他如今的功力,死十次都嫌少了。
天狐倒是没说什么,伸手很有风度地将黄玉藻扶起。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存在。
黄玉藻知道天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