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
根本不该是对话的对象。
他立刻挥刀而上。烈锋瞬时猛扑,似一头鬼兽出闸,连身影之扑动都有摧风毁物之威能。
——这下还不……
“慢了些。”
身影倏忽而隐,又消失在了视野里头。
刀,再度落在了空处。
“这一刀得再偏右几寸。”
蓝铁顿感头皮发麻。再出刀时刀如泼风,已不给对手留下半丝可趁的空隙。
只是始终连对方的衣角也没摸到。
明明是他自暗中无声无息出手,他才是发起暗杀的那个人啊。
“太着急使快刀,反而会慢。”
青年的声音,缓慢一如偶尔传入耳朵的脚步声。语气,像是在指点一个错漏百出的后进子弟。既无嫌弃,也无气愤,说得平平淡淡的,似乎还是出于好心,颇有些悲哀地提点出看到的错误。
“要刀出无声,内力的运使便还要注点意。还是换了一柄刀子,你就使不出无声的刀法了么?”
蓝铁连出了三刀,却一次都没有抓到对方的衣影。
这种滋味无疑比起暗杀失败更令他觉得难受。
他从发起攻击到现在,竟然连对方正脸都没有看清过。
“怎么?看不见我么?”
青年的声音传来,根本就在左近,是数步可至的距离。可就是这区区几步,蕴含着境界的差异。他无论怎样拼命,始终没能跨越过去。一刀,又是一刀,都在告诉着自己,他锤锻至完美的武艺,在青年身上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就连一旁的首领男子都能看出来。
并非是明非真的武艺高出了蓝铁太多,而是他的每一个动作,似乎都在明非真的意料之中。
故而即便随手挥洒,都能从容避开。
身在其中的蓝铁,当然不会没有察觉。
他力贯右手,将刀舞得迭起重浪,想的就是‘一力降十会’的法子。
然而力到中途,持刀的手腕却传来一阵剧痛。
佩刀落地的声音和手筋被断的事实几乎是同时传递到的,震撼的结果却都是殊途同归——已无法再增加少许了。
蓝铁惊骇莫名地望着那兜帽罩脸,语气颇有几分百无聊赖的青年。
“不行啊。”
青年甩落刀锋上的血珠,碎裂身前时,甚至还能察知血中温腻。
“既要以力破巧,岂能不注意保护手臂呢?教你使刀的人,没教过你要小心你的手么?”
青年破他的手段很简单,却也很难当。他在蓝铁功行至手臂之前先出刀,斩断了蓝铁的手筋。这或许并不需要多少力道。
但却需要时刻能够掌握敌人近乎全身气行的精准测量,在生死时刻依然不会慢上半分的迅辣判断,还有即便是面对面出刀,都不会让人心生警惕的,鬼神莫测的刀法。
这远比要求‘力道’一项要来得苛刻得多。
但青年的大意,始终将他自己立于险地。
青年自承功力全失,又用这种毫不运力的打法,已证明了他的确无力可用。
这样的他,只能挑选人的脆弱处下手,却无法对付浑身铠甲之士。只消挨过了他鬼神莫测的首一刀,往后就是回击的时候!
蓝铁猛一运功,护体真气顿时外溢,漫布全身,如同一层看不见的铠甲。
“你是杀手啊。”
青年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护体真气尚不及掩的地方飙出几抹血色。蓝铁吃痛之下立刻转运真气布防,但运转过急的后果,是又空虚了后背的防御。
后背上一柄冷锋此时贯穿了他的逞强,令一身真气顿时涣散。
青年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带着一抹无奈和后继无人般的叹息。
“你怎能打这种去挨对方刀子的主意?”
众人近乎难以理解眼前的光景。
这个该是考生的青年,自称功力全失。
而杀联第一的高手,在他面前,被杀得节节败退。莫说还手,甚至连求饶的空儿都没有。
对此感受最深的,莫过于是蓝铁本人。
眼前的此人简直……简直……
青年走近,他本能地就想往后爬去。但气门被破的痛苦仍在,他连动一下都是奢侈的。唯有静待青年走到身边。
那种凡人的苍白无力感再度袭来,几乎夺走了他的战斗意志。
即使是在相思峡面对白家那名妇人、即使是面对着红雪……也从未有过这种感受。无论是武功、心计、刺杀手法,全都被此人一一预判,并且施以更快、更辣的手法截断。
就像是对着……自身的源头。
“你是……你是……”
“我是谁,你没有必要问。倒是有几点要跟你说一下。”
青年探手,取下了那张蓝色的面具。
面具之下,露出一张清俊的面庞。江湖上叱咤风云的蓝铁君,却是个还未超过三十岁的青年男子。
明非真丝毫没管他的长相,似乎心神都在欣赏那张面具上,一边把玩,随口说道。
“你太急躁。”
蓝铁怎么都想不到,他要对自己说的竟然会是这般如同说教般的言语。
“急功近利,鲁莽轻率,以为自身的技艺已到了一定的境界,就此不将天下英雄放在眼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