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控制自身的内力,现在的状况接近走火入魔。”
“你、你懂什么!”
白具摊摊还剩下的一只手道:“他从不知何处得到了过于庞大的力量,然而陷入了无法控制,进退两难的绝境。我虽不知来源,但也知道是一火一冰,极为罕见的两种力量来源。
这件事告诫我们,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要拿。是不是很有教育意义?真符合这比赛寓教于乐的主旨啊。”
白具开着不合时宜的玩笑,目光近乎挑衅地看着不住回头呼唤的少女。
“不过也并非全然是件坏事情。”
“你又想说什么?”白与墨转头瞪眼,却没多少威势。
“白大小姐看过烧瓷么?又看过凝冰么?还有和尚火化出舍利之类。”
“没有!”
白具却还是那副啧啧称奇的模样。
“这冰火二重劲之后,不定要烧出些什么罕贵东西来,或许是宝珠之类。”
对着担忧的少女露出了一抹恶笑。
“大小姐,你离得近,岂不是让你捡了个大便宜?这还不是好事?”
眼见白与墨露出怒容,白具挥挥手。
“开玩笑的,怎么这么不识逗?”
白与墨才刚放下心,白具又道。
“要真有这种好事情,我当然是抢给我那古鹿侄儿了,还有你的份?”
见得白与墨气得站起身来,白具哼笑道。
“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的处境吧。我可先告诉你,我没有那种不值钱的同情心。我没有想过因为惜才就饶过有大好前程的年轻人们。我只是单纯——因为这一招,需要很久来准备罢了。”
忽然许久不见的杀气再度外溢,寒江索上陡现苍芒!在场所有人均觉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让人觉得心子剧痛。
何堪愚一声怒吼。
“护!”
他声音清朗,仿佛是在众人骤乱的心跳当中补入一记安神针,助人宁定。同时诸多儒门高手俱开始保护学生,低声以内力诵念着什么,保护学生的心脉不受损伤。
一瞬取回骇人异状的寒江索上充斥着远比之前更为强大的气势,风自四面吹来,无一刻闲停,几疑那接天之高的黑剑有着指挥风云的异能。
而那最当中的存在,搅风荡云的落拓浪人身上,却宁静依旧,连片衣角都未曾掀起,老僧入定也似,不起丝毫波澜。
这种安静像是会传染。
尽管可怖依旧,天地却是安静的,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夏日的晴空底下,唯独此处仿佛大雪覆盖。
白具虽然只是淡淡说话,他的声音却显得莫名大声。
“劝你一句,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逃走哦。”白具的话仿佛恶魔的耳语,“丢下这小子,起码两个,能活一个。我敬佩你伯父,不想杀他血亲,莫要不识抬举。”
少女却好像没有听到,也根本没有看见这幅骇人情状。
她只是回头默默看着满脸痛苦之色的少年。
脑海里只有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不走?
她不知道少年经历了什么,也无法明白为何他如此痛苦。但那张年轻的脸上,有着难以亲近的桀骜,也有着难以相信的孤寂。
少女努力地在他的脸上找寻答案,却始终不能明白。
都这种时候了,他为什么不一个人弃战呢?
他有两个机会的。
面对陆地龙卷的时候,明明是自己先他后,却莫名变成了他去硬抗。若他肯后退,大概就是只有自己被龙卷吞噬,而他可保无恙吧。
第二次是白具的第二鞭,他若只求下擂台,该是轻而易举的。
他偏偏要来救自己。
他有两次机会弃战。
也有两次机会放弃自己。
只要他肯逃走,起码会留住性命的。
他不是那种会为了比赛这样的小事,就肯死在这里的人吧?他不是……还有着血海深仇要报吗?
——杀我父亲的不是他。
那一天,少年淡淡回应时的神情,还印刻在少女脑海之中。
他连熏风那样的挑衅都能忍下了,他心中,该有着更多更多要做的事吧?
他会留下来,不管是因为什么,都是为了救我。
“是的吧?”
他不点头。
没有获得任何回答,但少女的面容,从满脸担忧,转变成坚毅、勇敢,像是清晨时分相思峡薄雾之顶升起的太阳。
她缓缓站直了身躯,转过了头,看向那副可堪形容为灾厄的画面。
依然坚定地吐出一句话。
“我一个人跟你打。”
白与墨甚少涉足江湖。
她的人生颇为简单。
在家中有父母的疼爱,爽朗呆呆的性格也很受师兄弟们爱护,起码相思峡上下,没有人讨厌这位有些呆呆的,颇有正义感,愿意为人着想的大小姐。
她的爱好也并不多。
仅仅是习武,练刀,大快朵颐而已。
她没有复杂的经历。
有些事尽管父母也还来不及教。
有些事尽管她尚未经历过。
她天生地懂得,什么叫做义。
她记得教她用刀的大伯父。
那个刀出世人皆惊的男人,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关于他的一切都像是传说而不近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