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皇上，连目光都仿佛在说‘别来碍事’。
“这几日，就别抛头露面了。”
皇上出奇的好脾气，竟然说道。
“就这么多？”
“倒也不止，另外，还要请皇上允我一事。”
“什么事？”
“北战天王府，其罪当诛。”
皇上闻言也不意外，轻轻点头，再问了一声易涯。
“易统领，你替大统领赴京，他既不在，你便是代表。你认为呢？”
“属下以为……罪不当诛。”
皇上还未表态，叶韫先嗤笑了一声。
“你倒是个老好人。”
“易统领，若是你师父呢？”
“皇上是问，大统领的意见么？”
“权当如此吧。”
年轻的将领躬身，面上容色无改，却忽然吐露讳字。
“杀。”
叶韫目光森寒，静静睨着他，却不发一言。
“若大统领在，必如此说。”
易涯弯着身子，那静默的模样，落在另外二人眼中，却像极了那守在北疆边关的当朝第一武人。
“杀，杀平了城下的白王军，再杀城内的北战天王府。无一可留，无人该留。白王军有此异动，已是反。北战天王府天潢贵胄，仍主动与反贼合作，亦是反。
皇上若问大统领，大统领必答二字——皆斩。”
皇上沉默半晌，才问。
“杀……由谁杀？”
“我等是皇上的铁蹄，为皇上踏平江湖上一切不平之路。皇上下令，臣等，效死力。”
“你们啊……”
皇上叹了口气，随口问道。
“朕问一问，以朝廷军力，对阵白王，胜算几何？”
叶韫仿佛早有答案似的，亦是随口答道。
“三件事不发生，十成。”
“哪三件。”
“天刀不归，剑仙不出，乌衣不反。”
再望向易涯，年轻的将领面上线条绷硬，似乎意见并无不同。
望着君王侧与麒麟卫的两名代表，望着这间偏殿的摆设，皇上静默了一会儿，忽然笑道。
“若二弟在此，必有折中之策。”
叶韫闻言，面色毫不温和，反倒是沉了下去。
“若他还能安坐在此，叶韫这一双腿子，是喂了狗么？”
“玲珑若在，也必不主张诛灭天王府。”
这却让叶韫扎扎实实地闭了口。
昔年这座殿上，皇上登基未久，几个年轻臣下和年轻的天子便常抛了众臣，几个人在此商议大计，吵来吵去，个个意见不同。
那时候，总是有一个老好人的青年和那语笑嫣然的女子出声调和。回回发生了矛盾，总有他们可以统合起来。
如今，那女子远嫁，而那老好人的青年，也已不在了。
“好了，朕有决定了，易统领，你先告退吧。就按你的意思，先守城内。”
易涯不知为何叶韫忽然闭口，却也领命告退了。
人到中年的真龙天子，望着那面露缅怀，相识了大半辈子的臣子，笑道。
“听说她那一曲，重现学宫，叶卿不想一观？”
叶韫摇了摇头。
“嫁人便嫁人了，偏生一点都不知道安生。还回京城做什么？还要教人霓裳曲，这不是自己露尾巴等人捉？”
“李玲珑若知道安生，那世间可就寂寞太多了。”
叶韫并不答话，眉目间的神色却似乎深觉如是。
皇上望着易涯刚才所站的地方，喃喃道。
“伊人、易涯、独孤、冷爧，甚至闲岁月，都不错，但他们是属于下一个皇帝的。朕还用不到他们。”
叶韫像是发出了些微抗议般地蹙眉道。
“皇上还不老。”
“这跟老不老没关系。朕做了这么久的皇帝，也是近几年才明白，一个皇帝这一辈子，估计也就能做几件事。做多了老百姓要受苦头的，做少了老百姓未来，也还是要受苦头。快不得，慢不得，但能扎扎实实做几件，就那么几件，也就够了。”
皇上笑了笑，冲叶韫摆摆手。
“放心吧，朕要做的事还不少，还没到时间要退呢。你瞅瞅，朕才要做多少点事情。这就已经是内忧外患了。朝廷之内，光一个科举就烂了一帮，还不知道明非真能不能帮到朕。武林里头四外道也虎视眈眈，不知道什么时候要捣乱。白王七冠……可也算是内忧啊。外面，墓人挡着的，还有不知道多少强敌。
就说眼下，一个公孙楚，你们口中的前朝余孽冒出来，也要扰得狼烟滚滚的。
但就算是这样啊，朕每天晚上，也能睡得好觉。叶卿可知为何？”
叶韫再度摇摇头。
这个天子的心思很是单纯，从来也没有想过什么复杂的事。
但他伴君半生，却很少猜得到皇上想说的话。
那个同样伴了他半辈子的天子，面露顽皮的微笑。
“朕有你们呐。”
那一刻，他就像是当年那个年轻人。
他目光所扫的地方，一个、两个、三个……这大殿上的人，像是一个也没少。
“这京城里头这几天的治安，就交给你们了，朕去煌妃那下下棋。”
第107章 幕间之四
2021-03-07t18:19:26
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