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了。
好多年了。
耳畔始终能听见烈风轰雷般的撞击声。
那黑刀落地时,似乎将大地裂开的声音。
那万千飞鸟为了躲避天灾,疯狂逃走的振翅。
那是世间无上之人的战斗。
每一击都蕴含着惊天动地的威能。
每一击都是人间所无的力量碰撞。
而最后的结果。
神,却自空坠落。
跌入了无可想象的,无可原谅的深渊。
他没能想明白,究竟是输在了哪里。
那是如此强大的力量啊。
回过神来,他抛掉了手中的骸骨。
他的口又渴了。
夜色之下,他身上的血腥味,重得**趋避。
恶魔的双眼,望着漆黑的深山。
似乎在搜寻其中的生命。
可提供给他力量的生命。
身裹黄金之风的恶魔,自西域一路行来,从未停止杀戮。
中原武林对这莫名东来的恶魔全无准备,他所到之处俱是血雨腥风,烈火、焚坑、死尸遍地皆是。
而针对这头恶魔的对策,至今无一人拥有。
因他行得太快了。
他就像是一道不知停歇的闪电,无止境地向着中原腹地刺去。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他的步伐。
恶魔全然不记得自己曾杀了多少人,曾喝了多少血。
他只记得从骨子里涌现出来的饥渴。
那是催促他饱饮鲜血的冲动。
那是告知他追寻力量的本能。
他完全知道自己的力量藏于何处。
走过的尸山血海,手挖的白骨陷坑通通在告诉他。
他的力量。
他无上的力量。
就在破坏与杀戮之中。
他,又渴了。
“兄台夜闯庐山,也不与主人家打个招呼,不嫌无礼么?”
夜风之中,一个好听的声音忽然响起。
尽管在漆黑的密林当中,恶魔仍是清晰看见了两个人。
那两个人该是尘世中出类拔萃的人吧。
有着不同寻常的生命精元。
稍后的那一人生得高大,模样却颇为憔悴。他有一双疲惫的双眼,像是走过了几千里路,浑身似乎征尘满布。
另一个人却是个中年儒生。同样生得高大,衣饰也不华丽,只是异常洁净,像是一丝褶皱都没有。他明明穿得像是个饱学鸿儒,脸上偏是挂着一抹满不在乎的随和笑容。仿佛天塌下来就此能当被子盖。
这是两个绝不相同的人,却都让人不禁一眼就瞧见了他们腰间悬着的剑,眼光再也无法偏移。
被夜色笼罩的恶魔不发一语,对猎物说话,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但偏偏还是有人这么做的。
“兄台定然就是近日来在江南道上杀人盈野的魔头了。”
青衫儒生笑盈盈地,就连知晓了恶魔的身份,似也没让他动摇分毫。
“我常在想,是什么样的人物,可数日间连斗战秋与闲岁月,还要在他们手底焚城平野,连杀数千之人。却原来,根本不是人。”
似乎是为其佐证,又或是战斗的前奏,恶魔的身上的气味被庞大无匹的火劲一蒸,血味如流涌出。那几千条冤魂,仿佛就缀在他身后,时时前往下一个埋骨之所,出现在炼狱当中。
儒生饶富兴致,鼓掌道。
“原来恶魔,也只是用武功的,来,我们杀了他。”
儒生身旁,浪人打扮的男子诚恳道。
“代观主,此人棘手。”
“棘手,也得杀啊。不然我这江南道大总管,还怎么干下去?”
男子忍笑,居然真有一瞬忘记此刻的紧张感。
“代观主可是要亲自上阵。”
“有何不可?”
儒生拍了拍腰间的剑,却似乎又有些发愁似的道。
“但是我庐山剑观,剑乃权柄荣耀,又是剑手尊严,五老没了,药王又不在,我这位代观主怎么出手,的确是伤脑筋。”
外号风过龙庭的男子忍不住偷偷笑出了声。
男子还记得,五老被偷的时候,这位代观主正领人烤肉。乍闻此事,先赶来救人,把自己救活之后只字未提五老,像是根本不记得这回事。凌少轩来请命的时候,他正为了修后花园给工匠的工钱的事吵架,随手把药王砸在了凌少轩脸上,直斥其滚。
这位代观主,何曾是真的在乎什么名剑权柄,什么荣耀尊严?剑在他心中,地位恐怕还真不如一顿烤肉,一条人命,几个工匠的几文钱。
儒生随手攀折一杆树枝,递了过来。
“风叔,不为我演一式么?”
被庐山上下奉为第一的剑客苦笑。
“以神通高手为对手,我的一剑,只能为了保护代观主而发。”
火劲蓦地爆发,喷薄如红日,像是要焚毁整座象征剑道巅峰之一的山体。
不管他们说什么,恶魔要做的事却从来未曾改变过。
血。
骨。
才能浇铸他的力量。
“既是如此,唯有这样了。”
儒生眼底并无杀机,双手一拍,轻声道。
“来人。”
密林当中有人跃出。
不止一个两个,七八九个,是数十,数百的人影如潮水般自漆黑的山体滚滚涌下,宛若起于银河的飞瀑,宛若。
这些人面貌不同,年纪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