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嬉笑,有些人沉稳,有些人怀揣恐惧,有些人勇敢无畏,他们是如此的不同,却又奇怪地都有着相似的气质。
寒锐,霜亮,夺目,具现在手中的那柄剑上。
那数百柄出鞘的剑上。
剑,与火碰撞在了一起。
那是极其壮观的场景。
似乎要焚尽大地的烈火,却遇到了飞瀑般地落下的雪亮剑雨。
恶魔头一次遇到如此的冲击。他仰天怒吼着,金色奇芒暴现,那庞大无匹的力量,是人体能达到的极限,不过是两手一挥,已能毙命六七人。那些人七孔流血,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挤压成齑粉,连骨肉都不得全,死状极尽可怖。
然而六七人死,却又有十六七人涌上。
恶魔愤怒了。
他举手杀得更多,在金色的光芒涌现下,敌人的剑于他毫无影响。
根本没有一剑可以递到身前,遑论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
根本没有任何一剑。
可笑复可悲的凡人,居然认为靠着数量就能抵消彼此的差距。
恶魔打从心底如此相信,鄙视,唾弃着重复愚行的凡人。
一如他曾经做过的。
仿佛这样就能看见他们的恐惧和不甘。
下一刻这些凡人就会恐惧于压倒性的力量,溃散奔逃。
但他们没有跑。
山上的声响滚滚,仿佛万马奔腾,又像是滚石泥流,始终不绝于耳。
即便是剑手们已对着发起了攻击,人手始终没有停止过。百人破千,千人却还未绝。
恶魔心中,渐生一丝不耐。
——蝼蚁!!
火劲暴起,成圈扩散仿佛要烧尽所有人。
儒生说道。
“堆。”
采取分散进攻形式的剑手们,忽然以更快的速度堆叠上去,烈火的伤害被越来越多的剑光无限分摊,分到了近乎难以伤人的程度。
凌风行凝视战阵,问主人道。
“当真不用唤血照出手么?”
“他自己要去睡觉,可不是我不唤他。”
“已死了十三人了。”
儒生随和的表情上多了一丝生铁一般的肃然,似乎这一刻,他才像是这千百剑手的共主。
“要杀神通高手,岂能毫无牺牲?”
便在此时,看不出多大年纪,面如冠玉的儒生喝道。
“别想逃!”
战阵当中便有人似乎听出端倪,猛地二十来道凌厉剑光暴现,拖住了欲一跃而起的恶魔。那些人混在剑阵当中,并无明显特征,武功却明显高于同侪。这群一哄而下的剑手,乃是采取了极巧妙的战力配布。
“神通高手以一能敌千,但拖住了,也只能敌千而已。千人之上,深陷战中,便要死。人力有时而尽,谁亦不可逆。”
看着身陷剑阵无法脱身,如陷落沼泽,近乎要被剑光撕裂开的金色奇芒,儒生的口吻听来冷漠如霜。
“风叔,回去好生痛打我一顿。”
儒生眼睛所看,除了生龙活虎,几乎要吞噬恶魔的剑手们,还有已成尸首,不会再度站起执剑的孩子们。
庐山每次有人死,他都要求凌风行打他一顿。
唯有如此,他才记得住,不能随意牺牲性命。
凌风行默然良久,尽量令口吻听上去愉快些。
“我会的。”
“每次你都答应得忒爽快,下手却不够狠。”
儒生取笑,凌风行也唯有苦笑道。
“代观主莫要强人所难啦。整座庐山上下,也只有老夫,敢碰你一碰。”
身在战阵之中,皮肤已被剑气划破,开始渗血的恶魔感到了某种异样。
某种有别于愤怒和烦躁的异样。
像是又回到了那一天。
耳畔,似乎又响起了轰雷也似的撞击声。
眼前,像是再度看到了,划破天空的那一道漆黑光芒。
但那已经好多年了。
好多年了。
……
他似乎全都想起来了。
蓦地,火光大盛,以洪烈无匹之势熊熊燃起,从成网的剑光当中外溢而出,渐渐撕裂了剑网。
从中,有一个巨大的身躯缓缓升起。
那副身躯,浑身上下徐徐喷出烈火,而背后,竟聚火成翼,形成一双巨大的烈火之翼!!
凌风行观此异象,凝目道。
“人怎可能凌空而起……”
儒生淡淡说道。
“那是西门吹灯的独门武功,火天十二相运用至巅峰时才会出现的火翼。他当然不会真如飞鸟般飞空不坠,然而这双火翼加上绝顶轻功,能令他飞掠百丈不歇。
天底下的轻功,论攀城跃池,再无过之者。西门吹灯昔年夜闯紫禁城,靠的就是这武功。此人,该与神月教有着莫大关联。
诸弟子!准备下一轮剑阵!”
即便目睹如此异状,千人的剑阵居然丝毫不乱,仍旧各守其岗,剑与眼,都盯着那唯一的敌人。
只是,浑身浴火的恶魔,却全无战斗的意识。
那一双仿佛凤凰涅槃般的火翼猛地张开,无数火羽飞散,而那人忽然凌空而起。
他就像是有目标地,朝着某处猛地飞掠开去,宛若一道飞火流星,划开了夜空。
儒生——凌药师,看那道流火远走,知道必有人要遭殃了。
此战,庐山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