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观。
明非真笑道。
“你加注,我也加注。”
“……加注?”
耳畔那破空之声越来越大,已不是迫在眉睫可以形容,而这小子,却在此刻还聊着什么加注?
“今夜楚先生若胜,说什么是什么,你要我砍了皇上的头给你当马桶,我照砍不误。今夜是我胜,那我条件可得改改。”
明非真想了想,一拍大腿。
“委屈一下先生,在我有生之年,莫再举反旗。”
“……什么?”
“先生练功百载,修为精深,总有法子能活过我的。再说王朝更迭,气数难定,不定那时候李家的江山也没了呢。”
——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望着满面微笑的青年,公孙楚觉得自己像是望进了一团看之不透的漆黑里。
那里头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难以说清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
便像是太古之初的鸿蒙沆茫。天地宽阔,茫无涯际,却又无形无序,混乱不堪。
——到底怎么回事?
一连串的可能性在公孙楚心板上掠过。
零空再怎么强,要应付那怪物也抽不开手。那便是他今夜杀死明非真最好的机会。
依他二人赌约,他今夜不做别的,光是能完成这件事,也算得胜了。
果不其然,就连零空也坐视不下去,紧蹙的眉头上带着一丝忧心。
“主人,不现在诛杀此獠,到时候便……”
明非真举手阻止道。
“我二人赌赛,可不能自毁长城不是?他未出手杀我,我也不能现下不讲信用,先去害他。何况,我总要为先生证明点什么才是。”
公孙楚茫无头绪,蹙眉道:“证明什么?”
眼见赤金色的光芒大现,若金乌悬首。
漆黑的太书院竟亮如白昼。
逆着光芒,青年的脸庞有些看不清楚。然而他淡淡的话语,却一字一句都清晰无误的传入耳中。
“阁下惊世绝才,仅仅是一场赌斗,藏着你亡妻棺椁,并不能让你心服。尚须告诉你一件事。”
“有我在一日。”
青年忽然起身,转了转胳膊。
“我明非真敢拍着胸脯打包票,你事不能成。”
“你说什么?”
强光之下,青年笑道。
“意思就是,交心交过了,胁迫胁过了,怎么也弄个一整套,其下攻城啊。”
焚云从天而降。
火焰裹入暴风,肆虐乱窜,像是一头毫无理智的火焰巨兽。只懂得破坏与吞噬。
无人会怀疑,要是这头巨兽直接撞上宫城,将会引发如何的滔天火海。瑰丽宫壁,将会一瞬遭到烈火焚城之难。
犹如天灾,不得不受。
核心处,有一头怀着对世人的憎恶,对自身崇拜的狂信的恶魔,正在迎风低咆。
“……诱神堕落的狂徒!”
红着双眼的恶魔,自西域不远万里而来,终寻获了他的目标。
那个,恬不知耻站在神的身边,竟敢抬头瞧着自己的——
弑神的大恶人!
“吾今日,要——”
“你哪位啊?”
眨眼之间。
地面上的恶徒,已消失不见。
谈不上亲切的字句钻入耳朵,近得就像在耳畔说话。
殉圣者,宛若一道漆黑之龙升入乌空,裹着整团烈火,向着天空不住上升。撞入厚重的铅云之上,裂出一个大洞来。顺着破裂的轨迹,空洞不住变大,竟扯落了整片的乌云。
月光终于重又洒下。
融融泄泄披落宫城。
恶魔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只觉得头脑似乎停止了。
视野当中,随他而来,以全身生命精华凝聚而成巨大的火焰猛兽,已被一分为二。
那分下的两边竟未能自天坠落,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烈拉扯,拽着脱离了被围在正当中的恶魔,一直线地就撞入了天际。
恶魔身遭忽陷清静。
再也没有熊熊烈焰包围。
这许多年来,在脑中狂吼着嘶嚎着的无数冤屈灵魂,仿佛在这一刻也同时离他远去。竟给了他有种暌违多年,自幼年之后就未曾获得过的平静的感觉。
没有了叫嚷,没有了血肉的诱惑,没有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天地之间,无比的宁静。
只剩下自己,和一个双眼血红的青年。
冷月照耀下,隐隐觉得,他当空飘扬的发丝,仿佛透着一点雪白。
他从未有机会可以近距离看过这个男子。
当时他该当还是一个少年。
带着更胜过了神的魔氛。
将神自天斩落。
窃位而居。
但为何此刻见到他,却也不觉得仇恨了?
异样并不止此。
鼻端,似乎嗅到了一点血肉的味道。
那本该是最熟悉的味道了。
在每个双眼通红,如同野兽的夜晚,这味道甚至能让他安心。
但这是谁的味道?
紧紧黏在身上,被烧为焦炭般的厚重血肉铠甲,应该早已没有味道了才对。
那好像是……自己的血味?
察觉自己的躯体,似乎在渐渐分离,是下一瞬间的事情。
厚重的血肉铠甲,像是被磨成粉了。一点一点,从身体上剥离开去。
恶魔的身体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