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了一眼，大约能判断出刚才发生了什么。
至于与他决斗——或该说是厮杀——之人，我顺着脚印望去，也大概知道是从哪个方向逃走的。从脚步的紧凑与失足摔倒数目看来，是被李家的幼虎打破了胆，夺路而逃。
我蹲了下来，饶富兴味地观察着子子。
“是真流血了啊。”
虽不至于是倒在血泊的程度，但身上伤口该不下二十余，衣服上到处是血迹。
现场当真只能用一个惨字形容，特别是当主角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时。
他身上有剑伤、刀伤、镖伤和匕首刺破的伤口，这还没算上受得拳脚乌青，拢共加起来恐怕比他这辈子受过的伤还要多。若是输了怕也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受伤了。
但他胜了。
敌人落荒而逃，伤痕立刻便具有了其他意义。
小腿的剑伤代表着他以腿对剑，赶在敌人合围前一对一获胜，磕飞了敌人手持之刃。颈上的擦伤与掌心的伤痕，是边与持刀对手周旋，狼狈偏首躲开一枚钢镖，徒手又接了另一枚后及时打回还击的铁证。
肩侧的两处砍伤是在被其余二人联手围剿时，以一敌二，双拳敌双刀，兵行险着跟敌人赌快，差点无法保有首级，却在夺命一刻用迅快双拳破了两名对手的气门，令敌刃后继无力，赶在阎罗判官宣判之前，在生死簿上勾去了自己的名姓。
大腿上仍在流血的伤口可谓力作。这是在尖刀挑破大腿肌条之前紧急闪躲下留下的伤口。表明的是这小家伙在力斗四人，手忙脚乱之际，竟还能保有一定的判断能力，避免了会令自己立刻丧失战斗力的伤口。取而代之的是背门的一拳却挨得结实。这该是他嘴角仍在渗血的原因。
一切的一切，都叙述着同一件事。
李子紫，不是在决斗中受了一身伤。
他是用这一身伤，换了一次真正死斗中的胜利，活了自己的一条命。
我不知是该觉得喜悦还是麻烦，还是两者都有，作为此试的始作俑者。
这个试炼是为他失败而准备的。
与他所对敌的四人，本该是轻松获胜才对。
这四人虽都不是内家好手，却是真有两膀子气力，水运码头上跑黑活的出色行当。该当是瘦弱的少年及不上的。尤其是在帮会厮杀当中练出来的心狠与老辣，均是少年最该殒命的症结。
我给他准备了超越极限，不该获胜的对手，是想他知难而退。
江湖不是娇弱皇子该涉足的地方。
无论准备了多少好手在背后，多少银钱在行囊，结果都是一样的。
羸弱的花朵来错了地方，便是千甲护卫，仍会自行凋落。
既千求万愿常开不谢，自好种在花田。
正因他是故人之子，又如此惹人怜，我也盼望他好。
他落败之后，意气消沉，自然而然以后便跟着白总管夹着尾巴过完一年，明年封王。
我也会传他一路内功固本培元，期他长寿体健，从此两不相欠。他既有过了惨痛教训，也不会想接着找我。我也不会辜负他那一声‘师父’。
这是我今天带他出来的最大目的。
但在心底深处，我隐隐约约，却也在期待着另一个答案。
一个绝不相同的走向，一个渺茫得几乎看不到的可能性。
尽管是微弱的，成数极小的，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
如今却如此真实地发生在我面前。
这小小少年，却超越了自己，打赢了。
看到这幅画面我是不由得笑了出来。
姓李的一家，究竟是要占天下气运的多少便宜？
不做皇帝当真是天道不公。
在我说完话的当下，子子立即抬起了头。不知道该说是敏感还是不敏感，但这在伤重之余仍能立刻集中注意力的本领，代表这个小小的李家代表具备常人所无的强韧精神力。
不愧是打下了这座江山，与我太师父平分秋色的帝皇之后，猛将的血统仍有遗留。
几乎是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皇子，眼中抖出一抹受伤幼兽般的犀锐，见来者是我，相较安心，更早涌上的却是迷惘。他下意识地扫视周围一圈，方才开始接受我回来了的事实。
错愕了一会儿之后，子子方才说道。
“师父！”
然后便注意到了我手里的丝绢儿，一身的酒气，闻得久了，似乎还嗅到了酱肘子的香味。
“师父！！你居然！”
“我居然什么？”
我将丝绢蒙在少年头上，随便找了块大石头舒舒服服地坐下。
小小少年将脑袋上丝绢一拨，扔了出去，但这一下似乎牵动了伤口，痛得眼泪直打转。
“别扔了，这玩意还有用呢。”
少年见我脸上的逍遥神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咬着牙挣扎着站起来。
“为、为什么啊！”
我平静望着他。
“什么为什么？”
小小少年气愤地又低下头去。
“你、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
“你不是跟我说，可以解决他们么？”
“可我以为你会在啊。可你竟然跑掉了……”子子一边呼痛，似乎是想坐在我旁边，但又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