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想不到的乱子。皇上虽早预想到了寒山寺必有反扑,看到实际发生的事却仍是不由动怒。
僧皇遭到弹劾,有黄玉藻亲自出面状告,愿与他当面对质。皇上令易涯前去处理,押解僧皇回京。
翦除寒山寺是必行的一步,无论过程会有多么艰难。僧皇胆敢参与谋反,就是皇上发作的最佳良机,这是皇上与群臣商议的结果。
人选会选择易涯,本身就是充满了让步空间的一着。
直接送去绝峰,无疑是迫寒山寺径起反抗,与朝廷下令灭门无异。那只会令后面的棋步更加难行。
依照如今局势,要动寒山寺,就好比是赤脚走在江南武林这片形格势禁,几无任何转圜余地的刀锋阵上,随时可能触发重大危机。
易涯却是这个情况下皇上能想出的最好人选。更言明他的任务是押解僧皇,目标不是整座寒山寺。以退为进,是要以软刀子插入严阵以待的苏州。
但要带走白王七冠的当主,寒山寺的主持,天下僧尼共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过程绝不顺利。
只是易涯却不负众望。少言寡语,攻必克战必胜的年轻将星,这次出发前居然带了刑部官员随行。耐着性子,依足规矩,每一道手续都有法可依,没有给寒山寺那一边任何发作的借口。尽管时间拖得长,却始终没出过任何乱子。
终于到了要上路的时候,昨日本来就该是归期。
熟料前日半夜,苏州百姓不知是得了什么声息,知道要押走僧皇,居然‘自发’聚集在寒山寺前形成人墙,高喊冤枉。
在他们的心中,这位坐在身披枷锁,枯坐寺门之前的大师是悲天悯人的圣僧,平素赠衣施药,开坛讲佛,功德无量。他这次遭奸人诬陷,为了保住寒山寺千年传承和上下僧众,居然自愿披枷带锁,随那些恶狠狠的军汉上京,更是感人至深的情操。如今的朝廷奸臣当道,说不定大师根本就见不到皇上,就先被判了极刑。若真让他们把大师押解到京,后果难以想象。
苏州百姓知道了此事,绝不肯让朝廷生生冤死这位高僧大德,于是趁夜前往寒山寺。易涯得到消息赶到时,聚集人数已多达数万之众,且还在不断增加。皇上手中持信时,双方已对峙了有近两天两夜了。
“好手段啊。朕就说他既不肯认罪,把什么都推到了熏风的脑袋上,那这成日披枷带锁地给谁看,如今是有了答案了。”
千貂锦冷笑道。
“皇上明鉴,了了余下三徒之中,眠花是下一任主持,老成持重。斗酒武功最高,剑法享负盛名。茹星却是最富智计,这条花了近两个月煽动百姓的计策,应该是出自他的脑袋。”
皇上怒哼一声。
“脑袋脑袋,朕就让他没有脑袋。”
提笔连点,抓起纸来扔给了千貂锦。
“将此人列在名单之上,若有机会,全力格杀。”
提及‘名单’二字,千貂锦顿了顿,随即将密诏随手放在腰间,嘟哝了一句。
“又是交给易统领么?”
“怎么?”
“微臣自言自语,陛下恕罪。”
皇上注视年轻的密探,奇怪道:“千卿,你向来说话爽利,今日是怎么了?”
千貂锦抱拳道:“臣知罪。只是微臣在想,此事全交易统领,会否对麒麟卫倚重过甚?”
皇上早知此事必涉君王侧与麒麟卫之间的不合,此时却也不便提起,只是笑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着令易统领,此事全由他来负责。真到了必要时候,贸杀僧皇这一条罪,朕替他顶了。太后若是怪罪下来,朕保他万全。”
“臣奉诏。”
又在吩咐了几句,千貂锦领命去了。兹事体大,不敢停留,出得宫城便径往苏州。
皇上又多看了几封文书,才想起了什么,唤来王公公去请人。
不多时,黄玉藻黄总教御进殿。
皇上虽事务繁重,见得黄总教御,面上却颇多关切。
“教玉藻兄久候。其实玉藻兄伤重未愈,怎不多休息几日?”
黄玉藻笑道。
“是老夫心急,想入宫见一见皇上。来得鲁莽,请皇上原谅则个。”
“玉藻兄入宫不奉禁令,那是朕亲自吩咐的。谁敢阻拦?来来,玉藻兄请。”
黄玉藻乃儒门之首,皇上奉若上宾。二十年来亦师亦友,曾言黄玉藻入宫不必理会时禁。如今虽非深夜,皇城也是不许出入了的。黄玉藻虽有皇上这句话,却也不曾贸然任意使用特权。向来夜中造访都是身有要事,今日说起来是想‘见一见皇上’,定非实情。皇上请黄玉藻入座,王公公打点宫女上茶,两杯香茗落桌,皇上与黄总教御也正聊得开怀。
“这回恩科,陛下收获不小啊。”
皇上也是哈哈笑道。
“将明非真派去考试,想要搅一搅局,收获些真才实学的年轻人。没想到的是他倒真是管用的一员福将。科考舞弊让他整了一把,下次该能学乖了。朕苦于不能将这群老匹夫连根拔起,有明非真帮着朕敲山震虎,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黄玉藻执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