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任学宫多年，没少送学生入朝堂，自然清楚舞弊情况。明非真也是他力荐能处理此事，皇上才终于放心的。这次的科考算是罕见的‘毫无’作弊状况，也的确是令二人欣喜不胜。
“要说‘毫无’，倒也未必。皇上看过明爵爷的卷子了？”
“哈哈哈哈哈哈，当然是看过了。好家伙，一针见血，鞭辟入里，哪里是他能说得出来的话？分明是盗了他人试卷。不过此人是明化语徒弟，才气过人，谅他是肖其师尊，懒理世俗规矩。武林高人诸多怪癖，也不足为奇。”
皇上说完又是一长串地连声大笑，黄玉藻则是咳嗽地陪了几声，暗自抹汗。
“何生没能一登龙门，当真遗憾了。”
皇上想起了什么似的，惋惜道。
“他是黄兄培养多年的人才，这次居然失手，黄兄定也失望得紧了。其实朕看了他的卷子，虽不是不好，但这次人才济济，他倒不是特别突出了。”
黄玉藻倒是并不烦恼，笑道。
“人各有志，鹰扬志不在科考，老夫并不惋惜，圣上也无须为他惋惜。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路，由得他走一走好了。”
皇上听得云里雾里，不过玉藻兄说的，想必是有道理，也就不深究了。
二人再聊了一阵，黄玉藻忽然道。
“沈家那位，皇上打算怎么做？”
皇上放落香茗，也是一笑。
“黄兄终于说实话了，今日前来，所为，果然是沈家郎君。”
“官家武胆，出了位文状元。三年不鸣，一鸣惊人啊。皇上如何说？”
皇上想了想，一拍大腿，舒出一口气。
“沈二弟有佳儿如此，朕心甚慰啊。沈门有后，沈门有后！”
若说近来有何事值得开心，那便是沈家出了位文状元这件事。皇上对于自己结拜兄弟所遗下的这对双胞胎，对沈伊人更加疼爱些，但却不代表对于沈狂就视而不见。只是男儿汉当顶天立地，建功立业当靠本事，他也不方便公然抛出多少帮助。倒不是怕人说闲话，主要是怕折损了男儿志气，一蹶不振。又或宠成了毫无作为的二世祖，对不起泉下的沈无争。
沈家就这一根独苗，皇上珍而重之，不敢轻忽。
待审阅文章时见得沈狂的卷子，笔意纵横，才华横溢。仿佛见到二弟复生，与他彻夜谈经论典，畅聊国事，当真是好生快意。
当即选为第一。
“不过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黄玉藻夜入皇宫，寻皇上单独捡沈狂来聊，自有原因。皇上面色也不禁凝重了起来。
“玉藻兄也看出来了？”
黄玉藻沉重地点了点头。
“君王侧与麒麟卫这数年相持不下。麒麟卫武力强横，但有边关要顾，总的大势却是趋平。双方心有不满，但三司当中独有一块塌陷，可为缓冲。固而相安无事。但随着沈家姐弟的崛起，这个平衡要破灭了啊。
刚才出去的那位千貂锦便是一个瞧不过麒麟卫的，近来颇有冲突。若是前两年，他该不至于如斯。武林三司内斗局面已成，差得就是这一把火。
今日沈家有子如此，怕是盖也盖不住了。这位沈家郎君如此出众，怕是对他不利啊。”
第64章 63. 月殿先收桂子香
2021-06-05t23:58:28
皇上一阵苦笑，说道。
“玉藻兄，你可知道伊人已直接上奏要见朕。所求不用多说，相信您也猜到了。”
“姐弟情深，人情之常。沈副总督兰心蕙质，老夫这双昏花老眼能看透的，想也瞒她不过。”
“朕也是左右为难呐。”
皇上叹一口气，眼前几乎浮现了沈狂卷上文字激扬，偏又想到了沈伊人苦苦哀求，好生为难。
“玉藻兄也瞧了出来。武林三司如今是麒麟卫一家独大。这非朕所愿看到，但也是无法。君王侧因其性质，不能在明面上与之争锋，实则深有不满。六扇门沉沦日久，难有再起时。但近日来六扇门日渐兴旺，伊人屡立奇功，渐得倚重。君王侧见此良机，岂有不煽风点火的？狂儿此时出头，会成靶子啊。
旁人也就罢了，麒麟卫做事干练，从不废话，朕怕他捱不住这份苦头。”
黄玉藻却一派从容，捻须呵呵笑道。
“天底下若有王大统领不敢做之事，怕也只有忤逆圣上这一件了。”
皇上摇了摇头，摆手道。
“白马尊重朕，朕也敬重他。绝峰三人乃朝廷武之栋梁，不可轻折颜面。朕若要保狂儿，只能应允伊人之请，让狂儿做个太平官儿。绝不能反过来寻白马的麻烦。孰轻孰重，至关重要。
只是要真是这样，岂非埋没了他？”
“如此真是难为皇上了。”
皇上想了想，也无奈地叹叹气道。
“狂儿年少有才学，像足了沈二弟年轻时的样子。他又是沈家之后，如朕所出，岂有信不过的？论臣公之选，真无第二个如此合愿了。但他若过不了三司内斗这一关……”
“白马对皇上敬重，该是不会亲自出手的。”
皇上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