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点了一点的手指。
有个人,一直站在自己身边。似乎没有一刻闲着。
他的动作快若行云流水,每一次动手,桌上又多出了不少东西,凤栖止恢复感觉的鼻腔,终于嗅到了血腥味。
“……我……”
“不要说话。”
那人随意而带着无可置疑的口吻,像是拥有什么魔力,让凤栖止一瞬不敢再开口。静静地躺在布台上,不敢说半句话。
经过一段时间的静止,他终于确定了。
是他活了下来。
不是那头怪物。
是他,凤栖止,活了。
这里是他脱离之前的世界,再不是那遮天蔽日的火光灰翳,也不是无穷无尽的远古洪荒。
他的眼睛睁开,不敢说话的嘴巴依旧紧闭,但没接到过命令的眼珠子却四处扫了起来。
他所躺着的地方看起来像是个大布台,实则是四张大桌子拼凑而成,在上面铺了一层黑布。这才能解释后背不同寻常的触感。
身周散落的是无数焦黑,又或者惨不忍睹的肉块,许多看不出来是来自何处,也无法解释人体上哪里会长成这样。常人或会因为过于恶心而避之不及,这却让凤栖止颇感兴趣,要不是脖子转动会引发剧痛,还可能有那人的斥责,他还真想盯着好生研究一下。
他确认了一遍,身上尚有无数浮肿,还有数也数不清那么多的伤口,只是冒血处都被人以极为高明迅捷的手法处理过了。涂上的药膏虽然从未闻过,但只是薄薄一层,却令伤口清凉,微带麻软,大大减轻了痛楚。
他没办法看到全身,但目光所能及处,已能确认到了一点。足以让他要痛哭出声的一点。
身体……是原来的身体。
不是那个身体。
不再是身长高如犀象,无一处类人的怪物。
尽管全都是创口,但却是自己的身体。
“当然是原来的身体。要连骨骼一起异化,你道是那么简单的么?人家十多年的心血你十几天就想造一头,这种发财的野路子,你倒是造给我瞧瞧。”
语气里带着满满的不耐烦和暴脾气,似乎是长久处理什么精细操作而狠狠憋了一口气。
那人似乎处理完了手头的作业,已将一双不知是什么做的薄薄一层手套扔开,长长吐出一口气,语气里有说不出的轻松。
“但不能异化也有不能异化的麻烦。你的身体根本撑不住那样的改变,既不是从小养成,也没有根据特异处培固,出来的只能是用完就扔的鬼玩意,也就是基本没救。好在是你这家伙的意志力好比茅坑里的石头,居然撑得住。”
凤栖止开始理解青年的话。并为其中所代表的含义而感到无比欣悦。
他原以为自己,是死定了的。
“别开心太早。你的身体状况说好听点叫做千疮百孔,说难听点比筛子好点有限。要不是凤血逆天的恢复能力,你现在就是一条破布头子,论两卖都不值几个钱。当垃圾处理也嫌麻烦,埋在后院又怕污染环境。
你的凤血是继承而来,是无法驱除的。能驱走的仅有外来的青鸾血和你被诱发而滋生过多的瘴气。你将来还是有一定的几率会复发的,你要记住……”
青年好像一直在说着什么。可能是重要的事。
但凤栖止没有听下去。
他只是静静注视着青年。
凤栖止是知道青年是谁的。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现在在做着这样的事。
明明,自己是想要杀他的。
有一点是是明确的。
他,救了自己。
从前并不知道他有这般本领啊。现在看来,他做得可熟练了。
连嘴毒这一点,竟也无比地像是大夫。
嘴巴微微动了起来。
干裂的嘴唇像是枯萎的植物根藤反复摩擦,终于透出几个干涸的字眼。
“对……不起……”
“嗯?”
青年挑了挑眉毛,意外地重复了一句。
“对不起?”
随即像是理解了般发出了‘原来如此’的声音。
“噢噢,那道歉有用的话我还做什么捕快,你小子可犯了不少的事。这走公堂要花你不少银子,我且给你想主意。你那剑就先押给我当利息了。”
怎么听都像是趁火打劫,临时想出来的。
“把性命留好,以后我可有用处,少给我乱死添麻烦。”
听到这句话,凤栖止安心地闭上了眼。
有这句话。
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向来是个潇洒的人,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知恩图报,唯此而已。
像是想起了什么,那青年回过头蹙眉道。
“还有,我不是说过别说话么?你胆子挺大啊。”
然后一记硬拳,便响在了脸上。
凤栖止,侧过默默流泪的发肿脸庞,忽然觉得自己想的太天真了。
要跟在他身边报恩,可能是件比想象中更难的事。
**************
“救止弟?”
回溯到四个时辰之前,凤九天的这张惊讶的脸,才是明非真最想打扁的。
只是听到了明非真的建议,他有这样的反应也不足为奇。
凤九天的心中,并不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