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藏的却相当明显，绝非是故弄玄虚，故作威仪，而是能令人感受到灼烧的愤怒。
“昨夜很是开心啊，明卿家。”
明非真微笑以对，垂首道：“皇上说笑了，草臣不过是刚巧捡回一条性命，所以开心了些，有些忘形。倒是让皇上见笑了。”
皇上蹙起眉头，却连一丝冷笑也抖不出。
“开心？你将魔教圣女藏在身边，这件事也值得开心？不如朕来告诉你，什么更值得开心吧。”
表情阴冷的天子，每句话似乎都蕴含着莫大的愤怒。
“朕早就下令，任何人胆敢包庇魔教中人，均是重罪。功臣如雁十三，如今安在？你最近春风得意，是忘乎所以了啊。好，你开心是吧。朕今日就降你七等职，给朕滚去乡下种地，什么时候你不开心了，再来跟朕说。”
明非真望着释放着怒气的帝皇，仅报以和蔼的微笑。
“你还笑得出来？看来你是很开心啊，那干脆种地也免了，你给朕……”
“皇上，这件事不过是小事而已。”
明非真淡淡打断了皇帝的仿佛梦呓般的乱语。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大怒，明非真毫不在意。
比起皇上所经受的，被骂几句，的确不算是什么。
“皇上。”
“橙王，死了。”
这一瞬间，明非真显然看见了皇上眼瞳当中的崩溃与绝望。
那种再明显不过的怒气仅是伪装，更多的，是无尽的哀伤。
丧子之痛，要怎么跟他计较呢？
第117章 116. 终之十六
2021-07-27t23:52:43
橙王死了。
就在前夜。
很快地，消息连同盛装首级的匣子一齐被送入宫中。
这消息本就不会，也不该掩埋。
凤九天使的这一着本就是连环绝计。明非真消失的同时，还须有为之负责的一方。橙王的人头是挑起大罗山和朝廷内斗的关键，也是最合适的代罪羊。皇上若不知道这件事，要与后来的大罗山展开恶斗的可能性便不存在。
橙王的头颅被发现之后，连夜便送入了皇宫。
只是明非真却并未落得行踪不明，大罗山自然无由与朝廷杠上。甚且橙王失踪的时候，明非真本人一直都在客栈里面大吃大喝，吃喝之豪惹得满是人证，尤其是客栈掌柜的，均能证明他绝对没工夫去害人。倒是为他洗刷了嫌疑。
故而皇上这次寻他，绝非是疑心此事是他所为。
皇上颜色黯淡，吩咐人将金匣呈上。王土水亲手把金匣置于御案，容色凄哀，却不敢劝。仅是缓下了手静待了一会儿，方才将匣子打开。
取首之人显然手法高明，头颅保持得甚是完整。连带对人头的处理也是无可挑剔。
首级经过硝制，未及出现腐烂，那俊美面目依旧栩栩如生。
只是眼睛，却再也不会睁开了。
皇上得到这头颅之后，像是突然老了几十岁。他无法告诉皇后，他知道皇后对澄儿的疼爱。连听闻儿子吃穿的不好都会茶饭不思，这一颗头颅，恐怕是要再多送走一位皇亲。
他不能告诉皇后，也无法跟任何人倾诉这件事。橙王是叛逆，无君无父，乃是悖逆人伦的孽畜。对这等样人宽容展颜，与鼓励叛逆造反有什么区别？保住他的性命已然是破格举动。再有半分关怀，却教满世臣公如何去想。他不能，也不该对这孽畜之死感到一星半点的惋惜，面上不该流露出任何的痛苦，也不能展现出任何的挂怀。须让这颗人头，在朝中造成的影响不大于一阵清风，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
他甚至不能与人聊起他。
这大逆不道的逆子早就死在犯下弥天大罪的那一晚。无论是在群臣还是世人眼中。是不该再被提起的人。其后的生命不过是苟活，再不是作为李澄之这个人在活着了。讽刺的是，就连离世，他都是在这么被人利用的间隙当中。
连悼念，都不得不是静悄悄的。
他只有自己去消化、沉淀这份悲痛。
皇上忽然发现，逝世皇子有很多错误，有很多活该遭人怨恨的地方。妄想篡夺皇位，伙同邪祟妖人攻入皇宫，破格获得饶恕之后居然还是毫无悔改做出那等反叛行为。还有皇上曾在听闻他与京郊大营之事居然有关之后的怒发雷霆。
无论是细数他的生平罪孽还是竭力回忆自己心底对他的愤怒，一切的一切，都无法令得皇上好过一点点。
澄空君之变发生后，皇帝甚至想过要下旨处死橙王。那时的震怒全然出自本心，即便要他再来一次，诛杀叛逆皇子李澄之，也仍是在考虑范畴之上，甚或还是选项之中的一二位。后来因利乘便，借着整顿朝纲的空隙，将橙王当做是一条漏网之鱼放过了。过后回想，他是松了一口气的。
作为皇帝，他可以心肠冷硬胜铁，可以无视骨肉亲情，可以将自己一家放在天下之后。
但作为一个父亲。
当他看见那颗人头摆在金匣之中时，一切都原谅了。
什么叛逆，什么攻打宫城，即便是狂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