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荒唐。
他苦笑一声，听得‘当’一声响。
却是掌刀的刀气，挡住了应而止的长剑。
不唯应而止，白之卿也是莫名其妙。但既有生机，他当然不愿就死。
将刀法原原本本再使了一遍。
说也奇怪，他要是打乱顺序，用上自觉精妙的招数，对方剑势顿时暴涨，无孔不入地刺来。要是他老老实实一招一式地按谱用上相思刀，往往便能得逃大难。
他心中好生疑惑，但手上招数越用越顺，得心应手到令他惊讶的地步。他的刀法有些不一样了，具体是何处不一样却不知道。几乎是每出一刀均有新解，变化得不着痕迹，却令敌人难当。
这非同于境界的跃升，而是对于武功的看法全然改变了。就像是当初初闻近古武学一般。
相思刀、青城剑，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局面没能维持多久。
很快优势又再易手。
应而止摒弃速杀的想法，判断出了什么才是取胜关键。他沉着下来，三易剑术，无不精妙。白之卿武功出自名门正宗，自也拆解过天下武功。对青城剑术并不陌生。
青城剑法以轻灵迅捷为尚，除去非掌门人难得其传的龙虎双剑，剑法向来讲究如风如火，攻敌之所必救，径以攻势压服对手。白之卿于此了然于心，刀出七分，自留三分，待耗去第一轮攻势的汹涌，胜机自现。
但应而止的青城剑术简直是宗师级的阐发，对阴阳轻重的掌握直是妙到毫巅。白之卿一心提防那奇怪的传音秘术，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被对方以一柄剑杀得汗流浃背。
他不知道应而止练成了白羊子的‘盛阳三式’，结合自己的阴功，已达成了修炼龙虎双剑的基础。如今青城山年轻一辈里头，唯此一人。他的剑法不因快而散乱，不因嗜杀而燥进，每一剑上的阴阳劲分配均是恰到好处。剑潮汹涌却恍惚无穷尽之。将白之卿的防御一剑又一剑的撕下，杀得他一路倒退。
他怎么也想不到，古酒化纳杀人术入名门正宗的武学之中，竟能有这般惊人效果。
应而止再占上风，剑路凶狠起来，长剑仗利在双掌之间回旋，稍微再快上半分，立刻能将白之卿的手臂连根切下，甩落寒梅万点。
“你不是厉害么？你不是逞能么！相思峡白家的刀法不是很厉害么？你出刀啊！”
这怪声再出，势能毁人内脏。
单手持剑的妖人将披发公子杀得节节败退，他已看见了胜机，不到十剑，就能让他付出代价。
白之卿教他杀得几无还手之力。绵绵密密的刀网是他最后的依仗，但却没有动摇一颗浑噩的心。
他自从刀法一变之后，就是这般浑浑噩噩。对于夺命魔音，也都是充耳不闻，竟真没对他造成影响。所看所想，均是刀法上的变化。
被压着打的青年脑海之中一直想着的，却是另一个人。
那个当日与他短暂交手的少年。
九歌的武功，难说与应而止怎分上下。他当日却能胜之。今日遇上应而止，反而处处受到掣肘。仔细一想，当日九歌的武功用将出来，白之卿要应对已没什么把握。即便是用上此刻对刀法的体悟，也还是未必能胜。
九歌与应而止的武功之间似有什么共通点，是他所不能察知的。尽管以近古武学的要领去看，也只是落得差点双臂离体而去的凄惨下场罢了。
他想起来了。
他当日能打赢九歌。
因为他当日，用的，不是刀法。
应而止仗剑长驱直入，猖狂笑道。
“三傻子，你要死了，你的万贯家财和满山宝物怎么办？我知道了，这可不能浪费，我送还你的遗体之时，就是投入你相思峡山门之日。你那满山的男女弟子，还有你白家世代传落的瑰宝，说不得均要入了老子的手。我与我的新娘子还没寻到洞房花烛的好去处，这不现成的么，我们便去相思峡！”
剑光激射，白之卿肩头中剑，应而止内力到处，竟将他控在剑底。
大局已定。
“你可真是无聊。”
一个冰冷的声音，像是从心头响起。
吓得应而止连忙回头。
他找了许久的那个人，一旦真的站在眼前，他却又忍不住害怕。
“你、你……在……”
“我一直都在。”
女郎站在大佛之畔，面色如常，丝毫不见有任何中毒的样子。
——为何她会在这里，
设局之人，最忌落入旁人算计。饶是应而止奸诈狡猾，仍是不住心惊。
女郎望着他，只是淡淡说道。
“你该小心背后。”
应而止还没压下对这句话的疑心，身体已是近乎本能地转回头去。那是在千百次危机和杀局之中练成，对于危险的最直观的感受和反应。
他因此来得及看见。
那个被他一剑定住的青年，忽地扬起了手。
——你这傻子，你还能干什么，这种刀法简直是丢你祖宗的……
平平一记手刀。
应而止竟本能拔剑挡之。
本该阻于剑下。
刀意脱飞，翩若惊鸿，无物可挡！
一刀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