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单纯因为‘情深不寿’练功的缘故？
不，定然还有其他原因。仅仅是修心养性，无忧无喜，能改善的是皮相，骨相却始终该有变化。
他为何会这样年轻？
唐眠不但没觉得半分的欣赏，竟还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我觉得不用想这么多比较好，都会忘记的。”
少年轻松地说话，就像是能看透唐眠心中所想。
“别担心，我不是那种能听人心中言的脏东西。”他打趣道，“只是无论什么样的心思，反复看上几次，那总是能猜到的吧？你还记得你是第几次醒来么？”
唐眠完全想不起来，之前曾有过醒来的时候。但她也没有回应，仅仅保持着沉默。
“别太紧张了，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你还有九次醒转，每次都差不多。才第四次而已，放轻松吧。”
他这像是能完全预知到未来一样让唐眠心中有了猜测，而他接下来却又道。
“我本来是想要这么说，但现在不敢了，生怕到时候被打脸。”
唐素臣轻轻笑道。
“目前出现了一些变化，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
他的眼神明明直视着前方，却不像是在看着实际的道路，而是凝视着某种看不见的‘线路’。
唐眠想了想，尝试道。
“以你的本事，即便是有变化，也能从容应对不是么？”
“有些变化是可以不管的，例如你这次醒来与我的这番对话，原本是不会发生的。但发生了也没关系。但总有些变化是我无法提前做准备的。例如我身在远方，押运着对我最重要的物事，那就分身无暇，去处理一些东西。”
说到这里唐素臣叹气苦笑道。
“何况，就连我，也没办法确定，究竟是谁吃了那些菜。这个人真是厉害，有很多让我猜想不到的举动。他会一下子推翻原有的棋盘，是个充满‘想不到’的对手。我对这种对手最是无奈，但也最是期待。你不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的死亡，才是最有趣的吗？”
唐眠无法听懂他的话，却能听出语气里的雀跃和兴趣，不敢相信这会是出自一个亲手设计了这样一个阴谋的枭雄之口。
他听上去就像是一切图谋都出自于兴趣，而那兴趣投向之处，竟不是权力或者地位？
唐眠琢磨了一下，再问道。
“这并不难不是吗？你有下属也有足够的手段，要确认谁吃了什么，最多是一两天罢了。”
唐素臣仿佛再度认识了这位女杰的头脑清楚，发出了赞叹的笑声，继而说道。
“可我时间不多啊。”
他撇了撇嘴角，充满了让人说中的无奈。
“如某个公主所说，即便再快，我也需要十六日的时间才能让惊邪合一。嗯，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我的确要再查一查，不过太过频繁的活动会打乱计划，还是放在练成以后吧。言归正传，我要练成惊邪九歌，即便是条件齐备，也需要四四一十六天，要是再算入路上所花的时间，还有从你那里得到秘笈的时间，我的时间就真是不多了。你知道，与整个武林正道为敌，要躲起来十几天，也是很奢侈的。”
唐眠一直听着他说着让人吃惊的话语，而这诸多信息，都没有‘惊邪合一’四个字来得让她惊讶。
——他果然是要让惊邪合一。
唐素臣就像是不知此事，但也全没将这件事当做秘密，随口问道。
“这是我第三次问你了，当然可能我还会继续问，我不会不耐烦的，你也就放心回答吧。唐宫主，你可愿意将《诛仙邪藏》交给我？”
唐眠尽力压抑住自己的心绪，平淡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会娶你。”唐素臣笑道：“唐门之主，娶了明镜宫主，失落的两个残片历经数百年终于又回到了一起。这难道不令人欣喜万分么？这次你怎么说？”
“我前两次如何说。”唐眠淡淡道。
唐素臣颇为回味地道：“说的话一模一样，都是说我痴心妄想。”
“那这次也一样。”
少年叹气道。
“真是凉薄啊。难道你不想看看，我唐门纵横天下的惊邪九歌究竟是什么模样吗？我练成之后自会传你。可比我姐姐慷慨多了吧。”
唐眠肃然道：“惊邪合一，是你祖上所求，不是我的。我明镜宫之所以北上，便是因为这种丧心病狂的所谓祖制。你们为求获取更大的力量，不惜牺牲一代又一代的少年，不惜沾染注定只有堕落一途的力量。在你们看来天经地义的事，在我看来简直是疯了。你尽管说这些疯话，而我一个要求也不会答应。你若强迫，我一死便了，你知我不是做不到。”
少年却更见兴致勃勃，刚要说话，背后一个冷漠如霜的声音响起。
“九歌，你这种把戏，要玩到什么时候？”
唐素臣毫不意外地道。
“真是过分，我可是诚心求娶啊，姐姐。”
原来唐妃伶也醒着，只是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又或者在自己醒来之前，他们其实一直在对话。无论哪一种，唐眠都选择直接对唐妃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