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爱听。
她甚至因为不爱听,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长大后的她几乎再没有那么多话跟他说。
他靠在沙发,突然不想把碎成渣的心一点点捡起来了。
也许一直是他qiáng求呢?他们只是别人眼里的郎才女貌,不是吗?
他的生命是夏灯给的,想要变qiáng大也源于夏灯的期望,但她没有必须接受他的责任。
是他那份澎湃的爱意狠压了理智一头,是他偏要固执,偏要赌。
而小潜水艇根本不喜欢海面上的一切,他就不该把她带上来,也不该làng费一生让她感到多余。
爱不该是建立在给对方造成困扰的基础上。
再说了,一个心机深沉又bào力的人,怎么配呢。
夏灯赶到医院已经三点多了,急诊部更忙碌了,听说不久前出了车祸,原先躺着游风的病chuáng也早躺了好几茬病人。
她给他打电话,打不通,发消息,他不回,备注“110”的私人号码也无法接通。
她问旁边病人的家属,有没有看到前半夜在他隔壁的那个男生。
人家说他拄着拐走了。
她没问他哪里来的拐,满脑子是他一个人要怎么回去。
她出了门就又打扰了阿姨,让阿姨帮她查查游风爷爷的电话,前不久刚打到家里,她还记得。
阿姨什么都没问,赶紧去查了,然后念给了她。
电话挂断,夏灯拨通这个号码。
第一次没人接,第二次是一个老人疲惫困倦的声音,是爷爷。
她先道歉,再询问爷爷游风在北京的所有住址。
爷爷停顿了一下,没有怪她半夜打扰,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她。还告诉她,他最有可能去的地方。
夏灯录了音:“谢谢爷爷,您休息吧。”
说着要挂,爷爷叫了她一声:“夏灯。”
“嗯?”夏灯又把手机拿回耳朵旁边。
“谢谢。”
谢谢你给他希望,谢谢你救他。
只有两个字,夏灯却觉得自己听到了后边的话。
可是她算什么啊……
在她过去浅薄的二十年里,最灿烂的那截时光,遇到她的人收获的都是她的笑脸,那是因为她开心,就也让别人开心。
从来不是她想去拯救谁。
但游风却因为她那样不走心的善意,拖着自己走了那么长的路,对她好了那么多年……
他可以觉得她救了他,但她不能厚着脸皮也这么觉得。
那算什么救命啊?微不足道,莫名其妙,更重要的是她还忘了,在许诺之后,把他忘了。
他怎么会喜欢这么差劲的她啊。
爷爷的话又让夏灯的情绪震dàng不停,但没那么多时间给到她,由她沉浸在痛感qiáng烈的情绪里。她得去找他。
她要把该解释的事,解释清楚,解释完,随便他要怎么决定他们之间的关系,她都同意。
想到这里,痛感几乎夺走她全部氧气。
他会跟她说分手吗?他们要分手了吗?
她慢慢攥紧了方向盘。
她按照爷爷说的地址找过去,保安连门都不让她进,也告诉她,她要找的那个业主很久没来这边住了。
她又去找下一个,再一个,只找了三个地方,一整晚就过去了。
她把车停在路边,摁住了脑袋。
他有意要躲,她怎么可能轻松找到他?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看着结伴去公园晨练的老人,脑海浮现出昨天在高中学校门前那趟街看见游风,他那层浅淡的黑眼圈。
他也找了她很久。
贺仲生给游风倒了杯水:“怎么说?为爱走钢丝,把腿摔折了?”
他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故意寒碜游风:“要说牛bī谁牛bī?你都上了两年大学了,又在高中学校里火了。”
游风躺在单人沙发上,坏腿搭在垫脚的软凳子上,闭着眼,一句话都不说。
贺仲生在他不远处坐下来:“我接到大美女的电话就订机票了,一直关注高中几个群的消息,有文有图有视频。得亏当年星探跟咱学校挖你你没去,不然等进了娱乐圈,再发生打架的事,我看你死不死。”
游风不言,没反应。
贺仲生看着游风这要死不活的样子,也不忍心说他了,“打架的事儿就这么了了?”
他听说那男生家里已经撤案了,说是跟游风这边私了。
游风把手机扔给他,他接住,点亮屏幕,银行卡jiāo易记录,转入十万,挑眉:“你别说这是那家人赔给你的。”
游风睁开眼:“凭什么不能赔我。”
“大哥,是你把人家儿子打废了,你看看你浑身上下,虽说也伤了好几处,但跟人儿子情况比起来可差多了。”
“他不骚扰别人,医院都不用去。”
“别说得好像你有多正义,你路见不平,挺身而出。还不是因为他骚扰你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