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一旦牵扯到感情，就会变得难办起来，就算是张怀钦自己也不能幸免。
“有估计的嫌疑人吗？”杨平收起了手机，严肃起来。
“没有，如果审讯顺利的话，我们应该会得到几个嫌疑人。”张怀钦手指指向审讯室。
可就是怕审讯不顺利。
张怀钦和杨平又在门外等了两个小时。
市局的审讯室装修十分完善，连厕所和副卧都有，就是为了面对这种长时间的审讯。
“看来审讯不是很顺利啊……”张怀钦皱紧了眉毛，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推了推身旁昏昏欲睡的杨平，“起来了，回家。”
杨平支住的脑袋忽的一下掉下来，双眼迷瞪瞪的望着张怀钦，又看了眼他背后。
“还没出来啊？”
“没呢？”张怀钦伸手抓了一把他的手臂，把人从地上拉起来，“估计今晚他是出不来了。”
杨平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站直身体后甩了甩腿。
“我先把你送回去吧。”张怀钦指向墙上的时钟，“这都十一点了，外面也没什么车。”
“不用，不用。”杨平又打了一个哈欠，“我就住局里的员工宿舍，走几步就到了。”
“也行。”张怀钦点头，想着太晚了现在开车回去估计都快十二点了，“那我送你回员工宿舍吧，我今天也不回去了，也住这里。”
“你也住宿舍啊，我平时怎么就没看见你？”听到上级领导住员工宿舍，杨平迅速来了精神。
“我住家属院那边。”张怀钦往另一边指指。
杨平哦了一声，家属院和员工宿舍不同，那边都是福利房，基本要分到手里那都得有好几年的工龄，像他这种还得继续熬。
张怀钦顺路把杨平送了回去，家属院和员工宿舍就隔着一面墙，员工宿舍建的比家属院晚，都是一栋一栋的小高层还有电梯，不像家属院这边都是楼梯房。
张怀钦从员工宿舍的后门绕了回来。
他有半年多没再回到这里，自从张妮死后。
老小区的灯光比不上新小区，就算是经过改造，可基建放在那里，路灯依旧不怎么亮，照得整个路面都是昏黄黑暗的。
张怀钦以为自己半年没有回来，应该是陌生的，然而真正身处这个环境中，他甚至都不需要去思考，就走到了自家的楼栋下，手掌搭在露天楼梯的栏杆上。
感觉还好，张怀钦心想。
他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去，伴随着步伐的前进，他的意识开始回流，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冲入张妮房间的那一天，还是在他的心里形成了阴影，张怀钦又听到了耳鸣，连眼前的场景也变得支离破碎。
而在这个时候，一阵吵闹的响铃自黑暗中响了出来，感应灯光随之亮了起来，张怀钦猛然回神，怔怔的掏出了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瞬间唤回了张怀钦的神智，他接通了电话贴在耳边，转身就往楼下跑。
“你那边结束了吗？”
“没呢？”裴昊明沉沉的声线从电话那端流了出来，“只是允许我出来打个电话报下平安，旁人还有人盯着。”
“报平安?”张怀钦顿了顿。
“我觉得我应该给你打个电话，刚刚也听审讯员说了你和杨平在外面等了很久，我想我应该和你说一声。”
张怀钦停了下来，感应灯光又暗了下去。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裴昊明嗯嗯了两声，手机对面似乎有道人声在和他说着什么，没过一会儿，裴昊明才回话，“不能说，不过可以告诉你，我这边没事。”
张怀钦说不出心里的感觉，像是吊了起来，又像是落了下去。
“早点睡吧，最迟最迟24个小时，我就会被放出来。”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张怀钦捏着被挂断的手机，他转过身，身后的楼梯又黑了下来，他继续往上走，楼梯旁的感应灯光沿着他的脚步声一层一层的亮了起来，可他突然觉得不再那么压抑了。
真是奇怪，张怀钦看了一眼手中的手机，笑着摇了摇头。
*张怀钦第二天一大早赶回了市局，昨晚嫌麻烦没开车回去，家属院这边半年没住人房间里全是灰，打扫干净也都一点多了，结果还是没省心到那里去。
他进入市局的时候，舒来正等着他。
舒来是一宿未睡，和着几个同事连夜分析对比尸体上的伤口，还真是让他分析对比出了一些不同来。
“你猜得还不错，张妮背后的划痕和朱方仁尸体上某些部位的伤口有相似之处。”
还得感谢杨平的阴差阳错，要再晚一段时间，尸体都烂透了哪找软组织留下的伤口。
“张妮尸体背后的刀痕和手术刀不太一样，倒像是经过了某种‘改造’，也是因为这种改造导致刀痕变得非常特别，应该是某种特质的刀具，我和同事仔细看了眼朱方仁尸体上的刀口，除了躯体骨干部分用的斧子剁开，内脏皮肤的划分上都发现了这种特殊的刀痕。”
舒来将昨晚得到的结论说了出来。
“所以说，在张妮背上画画的和杀死朱方仁的可能是同一个人？”张怀钦做出一个结论。
“应该是，朱方仁身上各类伤口都有，我觉得可能不止一个人，毕竟分尸也是个力气活。”舒来如此说道。
“朱方仁的前妻还说了什么吗?”张怀钦追问。
“什么前妻，人家叫刘美林。”舒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这个你得问杨平，我昨晚在解剖室待了一宿，审讯这方面的事情不是很清楚。”
“裴昊明呢？”舒来满眼红血丝，扭头往张怀钦身后看了几眼，“人还没出来？”
“是啊。”提起裴昊明，张怀钦也觉得头痛，“不就是一张银行卡，怎么就能说这么久？”
不过张怀钦再急也没用，到了中午，裴昊明还是没有出来。
张怀钦耐心也终于到了尽头，他不想再这么继续等下去，直接冲到政法大学去找杜若青，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新的‘思路’。
彼时杜若青正在学工食堂排着队等打饭，张怀钦瞟见人影后走了上去，把人拉了出来。
“来来来，杜老师我请你吃饭。”
杜若青被他拉着也不挣扎，一句话没说乖乖的任由他拉出食堂。
张怀钦把他拉到一个人少的角落，正想着该怎么开口时，杜若青已经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
张怀钦摸了摸自己的钱包，在大学里找了家小饭馆。
杜若青捏着菜单翻了翻，眼皮都没有抬，“说吧，这次找我又有什么事？”
说完他抬起眼，在他身后扫了一圈，眉头微微拧起。
“裴昊明呢？又犯事了？”
“没犯事，就算沾上了点事还在审讯室里。”见杜若青差不多猜到了一点，张怀钦也不隐瞒了。
“是陷害他的那个人被抓了？”杜若青说着目光猛得摄住了张怀钦的脸，在他开口前迅速说了一句，“那个人死了。”
杜若青用的是笃定的语气，而听到这种精准的‘猜测’让张怀钦也吃了一惊。
“有人对你说过这个案子吗？”张怀钦问道。
“没说过。”杜若青重新将目光转回面前的菜单上，“是我猜得，我清楚裴昊明的性格，一般的小吵小闹他不会在意，能让他进审讯室的就只有这一种可能……”
说着，杜若青停了下来，停顿一阵，有些迟疑的说道。
“人是裴昊明杀的？”
张怀钦被他这个猜测震了一下，连连摇头摆手。
“不是不是。”
说着，他大概讲述了一番事情的经过。
“这么看来，人应该不是他杀的。”杜若青空出一只手，手掌在自己的膝盖上拍了拍，“这种破绽留得太傻了，拿自己银行卡买凶器，这要真是我学生干出来的，我的课那都白上了。”
张怀钦：“……”
张怀钦都有点好奇杜若青上课都教些什么了。
“您有什么想法吗？”张怀钦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什么想法？”杜若青笑了笑，把手中的菜单放了下来。
张怀钦吞了一口唾沫，把椅子往他的那一边靠了点。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有想法？”看到张怀钦这个动作，眉毛挑了挑。
“我感觉您比较了解裴昊明，也清楚他的交友圈。”
“你觉得凶手是在裴昊明的交友圈之中。”杜若青看着他。
“是的。”裴昊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进审讯室这么久了，再加上他之前的表情，我觉得他有在隐瞒东西。”
“你这个猜测倒没错。”杜若青微微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人在面对感情问题上，总是会失去应有的判断力。”
张怀钦对此深有所感。
“我的想法总结3点。”杜若青竖起三根手指，“1.既然能够刷裴昊明的银行卡买刀，那应该就是裴昊明的熟人，2.是专业人士，可能是医生3.会如此残忍的杀害朱方仁，把他的尸体分成这么多块，很有可能和朱方仁有仇。”
说完，杜若青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我说了这几点，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张怀钦心想他认识的和裴昊明有关的人物就那几个，能有几个人选，思绪刚从脑袋中闪过，一个人影就这么慢慢的从他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裴舒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