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测是猜测，当猜测成真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
和市局说明情况后，张怀钦就和裴舒曼一起坐上了救护车。
不得不说，杜若青估计的是真准，说追杀，追杀就来了。
张怀钦等在抢救室门外室，整个人还都是懵的，直到被护士拉到一边清理脸上的伤口，张怀钦这才记起来自己脸上还有道口子。
杨平赶过来时，裴舒曼还在抢救室里没出来，张怀钦坐在外面。
杨平望着张怀钦，纱布都包了他半张脸，衬衫都被血沾湿了大半，不说伤口程度，他这模样还挺唬人的，杨平看了几眼，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还好吗？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好，差一点就魂归西天了。”张怀钦捂住脸，表情还有些茫然，多出的手在后背的背包里摸了几下，从怀里掏出个东西给杨平，“这是她刺我用的刀。”
“你还背包?”杨平接过东西,扫了一眼，顿时惊讶到了，“你还拿塑料袋包了？”
“那不然？等会儿证物都给破坏了。”张怀钦看着他，不过现在反应过来，张怀钦也觉得自己厉害，竟然就乘救护车来的关头，捂着个血淋淋的脸到处找塑料袋和背包，还拿手机拍了一下现场。
“好吧好吧，你厉害。”杨平匆匆扫了眼刀，猛然发现，“这刀怎么和舒来那里找到的凶器一样啊？”
因为那把刀样子别致刀身极细又极薄，不像是从市场上能够随便买到的，杨平当时还多看了几眼。
“所以我把它给包起来了，那把‘凶器’分析出什么了吗?”张怀钦问道，现阶段最重要的就是那把刀。
“上面有指纹，和裴昊明先对过了，不是裴昊明的。”杨平双手合十，上下点头，“谢天谢地，不是他的。”
知道不是裴昊明的，张怀钦也松了一口气。
“这里面还有一个。”他指了指急救室，“别忘了。”
“她现在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个问题。”杨平撑头，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圈，调侃了一句，“杀人最后被反杀还挺少见的。”
张怀钦现在回想也觉得挺吃惊的，裴舒曼杀人手法并不高端，遇到一个成年男性一次不成，很容易被反杀，然而舒来却因此死了。
舒来怎么就会死了呢？
她说了什么?为什么要放她进去？
“放轻松。”杨平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你在发抖。”
“我之前明明和他提过裴舒曼，他应该很清楚裴舒曼的危险程度，为什么就把她放进去了呢？”
技术勘察组交付现场调查结果，张怀钦直今都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什么叫现场没有打斗痕迹？什么叫受害者把凶手放进屋内?”
张怀钦站了起来。
“明明那么简单，就能够把人甩到地上，为什么……为什么舒来还是死了呢？”
“你冷静一点，这里是医院。”杨平按住他的肩膀，因为张怀钦刚才的那一番举动，已经有不少目光在往这边聚集。
张怀钦坐了下来，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你觉不觉得有点奇怪，如果裴舒曼杀了舒来，和杀害舒来的那次比较，这次杀我真的挺傻的。”
昨晚出了这件事后，警方很快就进入调查，和舒来定时停电不同，这一次张怀钦所住小区的监控都是完好的，完整的记录了裴舒曼从出租车上下来，再躲在消防通道等他回来，随后进行跟踪。
“有一点要批评你。”杨平没有回答，而是指着张怀钦，“你进门都不确定门关好没就喝酒，裴舒曼是跟在你后面进的房间，要不是你这次反应快，搞不好第二天我就要给你收尸。”
张怀钦还正纳闷裴舒曼怎么就这么容易进了他的房子，原来是在这。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快找上门。”张怀钦提起这个时都有点郁闷，可又想到自己和裴舒曼无冤无仇，就算是杜若青和他说明了其中的关系，但张怀钦依旧是没法理解，“我只是想不通她为什么要杀舒来，又为什么要杀我？我们和她有仇吗？”
张怀钦扒拉出记忆，在其中仔细寻找曾经可能有的，和裴舒曼生活的交叉点，然而他想了很久，都没有发现能够得罪裴舒曼的地方。
“那就只有等她被抢救回来后才知道了。”杨平摊开手，“张妮和林曜有仇吗?有时候一些变态杀人犯的思想你是无法理解的。”
“舒来死前曾经对比过张妮背后图像的‘刀法’。”张怀钦想起了这件事，“我让他和裴舒曼的毕业作品对比了一番。”
“手法相似？”杨平看着他。
张怀钦点头。
“要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杨平倒吸了一口气，“苏御和林曜有关系，裴舒曼又可能和林曜有关系。”
张怀钦沉默了。
*无法审讯裴舒曼，其他的事情倒能做，警方提取了她的指纹，最后对比出来的时候，裴舒曼刚刚脱离危险期，转入了普通病房。
“现在基本能够确定了，指纹对上了。”杨平拿到结果后就从市局赶到了医院，“这女人够狠啊，不止脖子上割了一刀，还在舒来身上捅了几下。”
“她这么警惕，怎么还会在刀柄上留下指纹？”虽然气愤，张怀钦却没有完全失去思考的理智。
“这个你就得问她了。”
两人站在病床前，盯着床上的裴舒曼。
麻醉还没有过，她还在昏迷。
“等她醒来，我们就可以开始审讯了。”杨平指了指裴舒曼，表情不是很好。
“裴昊明呢？”得到早就预想到的结果，张怀钦心情复杂。
“还在问话，虽然能够证明裴昊明不是主犯，但是证明不是共犯的证据倒没有，说实话我挺想不通他坐在沙发上等警察来的操作。”
“他想给自己的妹妹顶罪。”一些无法说通的事情在这一瞬间，全部都能够说通了。
难怪裴昊明一直保持沉默，一直什么都不说。
恐怕在看到朱方仁尸体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一些东西。
想通这一点后，张怀钦感到了一种愤怒，一种被背叛的愤怒。
“他的妹妹就是妹妹，我的朋友就不是朋友了？”
“冷静，冷静！”杨平按住他。
理智上清楚要冷静，可真放自己身上，全是放屁，没动手掐死裴舒曼，张怀钦都佩服自己的理智。
“他们算是兄妹情深啊。”杨平冷哼了一声，“只是这感情似乎都是单方的，他妹妹对他似乎不怎么样，买凶器都用的哥哥的银行卡。”
随着确认凶手后，警方就对裴舒曼的住所进行了调查，还真翻出了裴昊明的那张银行卡。
“我现在都有点同情裴昊明了。”杨平叹口气。
“我现在就担心。”张怀钦望着床上的裴舒曼，他露出了痛苦的神情，“裴昊明在杀死舒来的这个过程中，充当的是什么角色？”
杨平也想过这个问题，什么样的变态杀手他们都不怕，唯独就怕一种情况。
杨平问她，“如果是共犯，你会怎么做？”
张怀钦嘴唇动了动，理智上是能够理解裴昊明这种帮助亲人的做法，但是情感上却不能够接受，他只要一想起这种可能性，就觉得有团火焰在内心里燃烧，脸上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而伴随着这股情绪，他眼眶通红。
“那就当我看错人了，我亲自送他进监狱。”
他这个‘亲自’着重了发音，杨平窥探到其中的狠意，忍不住的抖了一下。
“艾莹怎么样了？”上次见舒来的妻子没见到，张怀钦心中一直放不下。
“我们上昨天晚上跑去医院看了，她不见我们。”杨平摸了摸后脑，抬脚在地面上踢了踢，“我今天早上又去了一趟医院，说是出院了。”
“能出院就好。”张怀钦又看着病床上的裴舒曼，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声的问了一句，“艾莹知道凶手是裴舒曼吗？”
杨平一愣，似乎没想到这个。
“嘶——我不知道啊，局里的兄弟嘴巴没这么大吧。”
“希望她不知道。”张怀钦盯着病床，“艾莹的性格你不清楚，那时你没来。”
那还是张怀钦入职2年后的事情，好像是舒来身体有点问题，艾莹好不容易生了个孩子养大后结果又死了，说是生病，其实是因为学校里有个老师喂了不该吃的东西，那时候要不是舒来回家回的早把人拦下了，艾莹怕是要冲到老师家里把那个老师给剁了。
后来听其他同事说，那老师门栏都被菜刀剁烂了，为此艾莹还被拘留了几天，也是后来舒来做了很久的心理辅导工作才好了一点。
而现在舒来死了，还有谁去做这个中间的缓冲工作?
“局里找几个人给艾莹做下心理工作。”张怀钦思来想去还是对杨平如此嘱咐道。
“我也想啊，现在人都找不到。”提起这事杨平就觉得头痛。
“等人醒了，送回市局我再和你去找她。”张怀钦说，他这边咨询过医生，只要裴舒曼醒了就没什么大问题，可以带回市局，市局配备了专门的医疗室用来处理这种特殊情况，到时候可以把裴舒曼放到那边，也便于观察和保护。
张怀钦和杨平坐在病床前等了两个小时，终于是见到裴舒曼的手指动力一下，眼皮下的眼球左右的转了一圈，眼皮颤动着就要睁开。
“我靠，终于要醒了……我腰都要坐酸了。”杨平揉着自己的后腰，低声抱怨。
张怀钦慢慢的走到床头，静静的等待她睁眼。
裴舒曼张开了眼皮，她先是眨了几下眼皮，表情茫然的直视天花板，过了一会儿眼球才动了动，转向一旁的张怀钦。
“你没死啊……”
她面容苍白，说出的话却让张怀钦险些气个半死。
“我哪那么容易死，我还要送你进监狱。”张怀钦刺了她一句，就算是有个裴昊明这么个关系在里面，张怀钦看到她的脸，想起舒来心里就窝火，语气都控制不住。
“哦。”裴舒曼非常的平静，“那你送吧。”
张怀钦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
“送之前有个问题。”他靠了上去，俯下身，“你为什么要杀舒来？”
裴舒曼没有表情，她似乎实在沉思，过了一会儿，张怀钦听到她说。
“没那么原因，就是想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