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安神香点上吧。”
这安神香是傅老爷见李氏经常头疼,特地请制香师傅调制的。
火星点燃了香炉中的香粉,薄雾腾空,袅袅缭绕。
李氏望着铜炉中的安神香,幻想着老爷待自己仍存一丝夫妻之情。
却不料自己的婚姻,实则如那抓不住的香烟般虚无缥缈。
……
画鼓喧雷,红旗闪电,夺罢锦标方彻。
梅霖初歇,却没浇灭簌州端阳佳节的热闹。
四面八方赶来的看客仰首瞧着龙舟盛况,将太湖两岸挤得水泄不通,一些机灵的小商小贩也乘机担来自家做好的粽子、香袋和彩丝,在路边叫卖。
一时间,粽香缠着艾香将整个簌州城浸入味。
瞧尽了端午这几日的热闹后,何夫人和何温言也是时候该回何家了。
天像来时一样下起了蒙蒙小雨,傅老太爷带着一家子人在门口送女儿和外孙上马车,就连整日躲在房中的俞姨娘也出来为何夫人送行。
傅老太爷牵着何温言的手,念叨着:“乖孙,记得要常来看外祖父呀。”
“爹,女儿下回将温阳也带来看您。”何夫人见老人拉着儿子的手不放,知道他不舍外孙,便安慰道。
“就你家那小泼皮猴子,闹腾得很。带到我这儿来,可不把你爹我这老骨头折腾散架了。”
闻言,傅老太爷摇了摇头,语气上满是嫌弃,可想到自己那小外孙又笑出了声。
纵然再不舍,女儿和外孙还是要回金宁的。
好在天公作美,行到半路雨过天晴,车马加急了速度,倒是比来时更快返回金宁城。
回到何府时,天色擦黑一角,下人们已经点起了灯笼,将何府的牌匾照得红彤彤的。
外祖父家虽好,可还是自家更舒心。
何温言掀开车帘,望向自家的府宅,夜色中亮眼的大红灯笼让他只觉得踏实。
许是旅途颠簸,何大少爷这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后厨洗漱的热水都烧了几遍了,他才缓缓醒来。
红菱听见了帷帐内有了起身的动静,便让手下的丫环去厨房里端早餐和热水。
等何温言穿完衣裳,早饭已经摆了一桌了。
红菱替大少爷盛了碗小米粥:“夫人,知道少爷起得晚,便没让人叫醒少爷。只嘱咐厨房将早饭都热着。”
“爹娘他们都吃过了?”何温言接过碗,喝一口。
“老太爷和老爷吃过后都已经出门了,小少爷一大早上也去了学堂。夫人则是带着我娘出门找裁缝制衣了,听说锦绣阁来了位沪市的老师傅,前段时间老爷送的那匹布料,夫人便想着让人做身夏衫。”红菱一一说着。
何温言点点头。
用过了早饭,何大少爷又去自家的医馆,前阵子他从医书中找到不少消炎杀菌的药材,只是对于药物是如何作用人体机制,他一时半会儿无法确定。
刚步入医馆,何温言就发现医馆里鸦雀无声。
他扫视四周,却发现一个与医馆格格不入的身影。
药柜前摆着一张扶手椅,薛老板翘着二郎腿坐在上头,让人一进门就能看到他,活像个镇宅的门神。
可这「门神」不仅镇住了jian邪小人,还将看病的患者吓得不敢上门。
薛霖在何家医馆等了好几日,终于等到了想见的人,登时双眼放光,从木椅上站起身。
可没等他上前,就见何老太爷将何温言拦下说了什么,何少爷转头他的眼神有几分古怪。
“言儿,你可算回来了。这大块头从你去簌州那天,便日日蹲在医馆里,赶都赶不走。”何老太爷叹了口气,悄悄指了指这个大块头。
何温言瞧着自家空空如也的医馆,再看看这不请自来的「门神」,眉头紧蹙。
“薛老板为什么来找我家医馆的麻烦?”
“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我是来找你的。”
薛霖的语气郑重,倒是让何温言有些诧异。
“找我?找我做什么?”
“是阿言那日告诉我,若是想见你就来你家的医馆。”
薛老板表情严肃,语气僵硬,话语间却让何温言听出了几分委屈的意味来。
“前几日,我同我娘去簌州见外祖父了,自然无法来医馆。”
何温言也没想到这人居然会每天来医馆守着:“再说,这医馆里的病人都被你吓跑了。”
“我也没做什么呀?有什么可害怕的。”
薛阎罗是知道自个儿在平民百姓心中恶名远扬的,可在何温言面前却又不想失了颜面。
何大少爷看着眼前人,一对浓密剑眉纠结地成了麻花,犀利尖锐的眼瞳炯炯有神,再配上这一大丛络腮胡,怎么看都凶神恶煞的。
“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你这大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