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少爷纵然有百般不满,可在何夫人的劝说下还是点了头。
就连在学校打架闹事的何二少爷,也被何老爷以不听先生管束为由拘在家中,陪着兄长。
可流言哪是你躲着,便能过去的?
正是六月,商会按照往年的惯例,将举行年中聚会。
届时,金宁城商会内的成员都会携妻儿参会,觥筹jiāo错间,相互分享今年的生意如何,或是透露些外省的商业情况。
因此,金宁商会里的商人都热衷于参加商会宴席。
而作为金宁城商会之首的何老爷自然也接到了宴席邀请,且无法推脱。
何夫人特地挑了一袭松绿色的旗袍,颈上戴着何温言松的那条祖母绿珍珠项链,衬得高贵而夺目,她揽着何老爷的胳膊前去赴宴。
两人刚进门,何老爷便受到众人的拥戴,而何夫人则被众夫人拥到旁边的小包间内。
“哟,何老板可算来了。”
“听说何老板家的布庄今年又向海外卖了好大一批丝绸,才半年便赚得盆满盈钵。”
“哪止呀?城郊的电器工厂也赚了不少吧!”光是这两个月的电风扇生意,就够各位老爷眼红的了。
各位老板们将何老爷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的称赞道。
何老爷向众人抱拳,客气笑道:“这也不过是何某今年运气好罢了。”
“这赚钱的生意那是一句「运气好」就能成事的呀?”各位老板们自然不会相信。
“就是,何兄说这话也太不够意思了,谁不知道这金宁城你何老板最有本事,不仅眼光最好,做生意的路径也最广不过了。”说这话的人是金宁最大粮行的程老板,他对何老爷恭维道。
如今世道混乱,粮食走陆路风险大,走水路又怕被汪狗熊扣下,程老板的粮食买卖实在是不好做。
“哪里比得上程老板家富满粮仓呢。”何老爷又客套道。
见他圆滑地不接招,程老板暗暗咬牙,脸上带笑将何老爷拥到主位上坐下,殷勤地替何老爷斟了杯酒,直言道:“我家这满仓的粮食若是卖不出去,也只能堆在库房里生霉。还请何兄为我引条路子,程某想将粮食卖到海外去。”
“好说,好说。”何老爷乐呵呵地一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这路子自然是有的。”
众老板纷纷安静下来,竖起了耳朵,正准备认真听何老爷谈论他的生意经,却听夫人们的包厢里传来吵闹声。
何老爷闻声察觉不对,立马站起身,众人也是面面相觑。
“傅元芹,你儿子有脸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我凭什么说不得了!”一句尖锐的女声透过包间房门传了出来。
程老板分辨出这是自己妻子的声音,也眉头紧蹙,立即走上前。
何老爷推开掩着的房门,众人将房间内的一幕尽收眼底。
女眷们已经分成了三派,一派拦着披头散发、大发雷霆的程夫人,一派劝着面色冰冷、怒目冷对的何夫人,还有一派作壁上观,不掺和,两边都不得罪。
“夫人,这是怎么了?”何老爷率先进了屋,走到自家夫人身边。
见何老板来了,何夫人周围的女眷们也四散开,何夫人一改脸上冷酷的表情,还没说话,委屈的意味就从神情中流露出来。
何老爷瞧妻子如此,便心头一酸,关切地问道:“夫人,告诉为夫,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何夫人伸手一指,指尖对着发丝凌乱的程夫人:“这女人污蔑我儿。”
何夫人跟着众夫人进了包厢,一开始夫人们还是有说有笑。
女人间的谈话大多围绕着布料衣裳、珠宝首饰。
一位眼尖的夫人一眼便认出了何夫人身上的那件旗袍是软烟罗做的。
“瞧,何姐姐这身衣裳的材质可是软烟罗,夏天制衣穿着舒适清凉。这么好的布料可是锦绣阁里卖的?”
“我家才没有这种好布料呢。”
说话的正是锦绣阁东家的李夫人。她丈夫与何老爷同是做布匹买卖的,家里织布的生丝皆是从何老爷那儿进的货,对外的销路也靠着何家。对着何家夫人,李夫人自然是捧着、让着,两人的关系便十分要好。
“这布料怕是她家老爷特定从绗州一带寻罗到的。”
“那也是你家的裁缝手艺好,才没糟蹋的这块布料。”何夫人笑着应道,又全了李家的面子。
这边几人说笑着,氛围极好,便听另一侧有位夫人说:“何夫人身上的衣裳是好,我看这脖间的那串项链更为稀奇。”
于是,众人将目光都投向那条祖母绿项链,满绿的翡翠吊坠如同一汪静谧的深潭,被圆润的白珍珠和璀璨的钻石串联,的确是光彩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