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兮倒不觉着高兴,是把他给忘了,可即便没忘,也没用,抬头看了一眼马冽。bixia666.com
马冽一脸凝重,大起大落间还没来得及欢喜又坠入绝望中。那人该就是老五吧,曾经他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跟前,一想到自己还举荐过他进太医院,却不知道他就是南宫府老五,就觉着可笑。真不知他当初站在自己跟前时心里是如何鄙夷自己的,有眼无珠,不识真人。
南宫府的人遇见马家之人格杀勿论。当年南宫傲的誓言犹在耳边,这些年为了凌瑄,他们虽未格杀勿论可也是遇见马家人就绕道而走。南宫少主来京城快有两年了,他竟连一次偶遇都未遇见,可见他们是何等的避之如蛇蝎。可那老五当年却为了雯儿肚里的孩子,直面自己与雯儿,甚至迈入马家大门,屈膝下跪,如此隐忍只为取她腹中孩儿。他该是有多恨了马家,恨,岂会不恨,早就知晓他与秦远亲如兄弟。
“是”,陈太医躬着身子,继续说道,“下官有幸与他共事过一段时间,曾亲眼目睹,他将已断了数月的腿又接了回来,而那病人如今上山挑水样样可以,与常人无二样。”
“是是是”,朱太医听罢连忙附和,“昔日钱老太医长孙钱平,年纪轻轻医术已在我们之上,听闻他也是师出这位吴太医。”
“若兮,我们去请师叔吧。”墨秋听了更加的欢喜,她是糊涂了,竟把这两人都给忘了,要是早想起,说不定马皓这会都已经好了。
“秋儿”,马皓轻唤了她,对着她摇了摇头,南宫府的人见到马家之人都会绕道而走,怎么可能会救马姓之人,还有那个钱平对马家又何尝不是恨之入骨,这会他可真信了是报应了。唤了管家请太医下去休息。
马冽沉着脸在一旁不断的叹气,这是他做的孽,现在竟要牵连给儿子,他宁可此刻躺在床上的是自己,那他就躺在床上等死好了,也别去为难了他人。可如今是他儿子,知道有法子能救,他怎么能放过这唯一的希望。
若兮侧头问了凌瑄,“要么,咱们去试试。”
凌瑄摇头,“他不会再进马府的”,停顿了会又道,“可也不一定会不救马皓,不如取个折中的法子”,说着又问马皓,“不如你去王府或者北苑住上一段日子。”
“他会救吗?”马冽没他这么乐观,“他恨不得我去死。”
“未必”,凌瑄抿嘴,对马皓道,“你才回来时,南宫谨就与我提过钱平,我起先没在意,现在看来是他在提醒我。”
“是啊,你没见过师叔,他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墨秋附和着宽慰马皓。
马皓淡笑着点点头。
“那我去求他”,马冽听罢,起身就要去了。
“您要去嘛?”,若兮惊了,“我跟凌瑄去就好了。”
显然马冽没明白她的意思,他现在知道有人能救他儿子,脑袋混沌沌的也想不多了,“梁子是我结下的,我不出面,让你们几个小的挡在前头,算个什么事。只要有一点希望,我就不会放弃,大不了我拉下这张脸去锦城求南宫傲去。”说着要出了去,“你们先聊着,我去去就回。”
“爹”,马皓来不及唤住他,只得让小武赶紧在后头跟着。
“我倒有些后怕了”,凌瑄心有余悸的开口,他怕马冽去反而会把事情搞砸。
若兮瘪嘴,“你未必太乐观了,或许他连北苑的大门都进不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一个时辰后,小武就回来了。
马皓见只有他一人,急着问,“我爹呢?”
小武支吾了半天,才说,“回房歇息了。”
几人面面相觑,知定是受气了。若兮抿嘴,“连门都没让进?”
“是是”,小武连连点头,“才到就见大门上挂了个奠字,左右两联白纸黑字写着‘秦远之墓,罪人勿扰’。老爷站了好一会,后来就回来了。”说着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见着脸上还有些泪。”
“好了,先下去吧。”若兮挥手打发他先下去了,“看着师傅早就料到了。”
凌瑄轻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像是吴师傅能做出来的事。
“你还笑”,若兮瞪了他,“咱俩谁先去了?”
“我打头阵。”
“头阵已经败下来了”,若兮好心的纠正他,吴师傅那性子,她光想就知道要一阵好磨的。
“你俩别弄得像上战场一样,要实在不行就算了。”
☆、414
马皓不想为难了谁,南宫府有南宫府的坚持,江湖中人,主上的命令看得比命都重。而那个吴师傅,他虽未见过,名声却早已如雷贯耳,能让他们那么尊敬的人必定也是个人物。而这种人物必是重情重义之人,一个义字可以让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父亲曾经背信弃义,这是他们所不齿的,如今怎能再为难他背弃信念来救自己呢。
墨秋不依了,“怎么可以算了,师叔不会见死不救的。”她说的已没方才那分底气了,罪人二字,师叔既能贴出那两句话来,可见是真不想见了马冽。
若兮拍了拍她,轻声宽慰,“谨既然会提醒凌瑄,可见他也是希望师傅能出手相救。师傅不是意气用事之人,他那两句话无非也只是想为难为难马将军。”
“是”,凌瑄亦点头,淡笑着与马皓道,“师傅分得很清,不过他那嘴不饶人倒是真的,你忍着些就好。”
又说了会话,他们就离开了,马皓要静养,今儿这么长时间已经是超负荷了。
请吴矛为马皓诊治似乎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几个孩子围着他不依不饶的说着求着,他也不能显得太无情了。况且一早南宫谨就将前因后果修书告知了父亲,也巨细无遗的将这场阴谋可能造成的后果一一阐述。南宫傲也已回书给吴矛。
吴矛是没多为难这些孩子,第二日便答应。当然答应归答应,马冽,他是不会给了好脸色的。没少提了诸多算得上是无礼的要求,什么不进将军府大门,马皓所在的马家祖宅外头的匾额要用布给蒙着,不见病人之外任何一位姓马之人,如无需要他所到之处马氏族人自动退避三舍,若有不得不见之事也必须隔着屏障。。。简而言之,就是除马皓之外,不能有一个马姓之人跟他打了照面,就连马字都不能让他瞧见。
若兮听了哭笑不得,“这也太折腾人了吧。”
凌瑄搁下了手中的折子,“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没见马冽今儿一早就找人把祖宅匾额给盖住了。不止是匾额,府门口的大灯笼,回廊下的灯笼,屋内的摆设、字画,凡是能见到马字的,能收的都收了,不能收的都用布给遮着。今儿朝上众说纷纭,好不热闹。”
“他如今可把希望全放在吴师傅身上了”,若兮轻叹道。
凌瑄笑,岂止是马冽,他们又何尝不是,整件事谁是谁非说得再清,马冽也不会相信真的与自己无关。若马皓还能恢复,那一切都好说,若真的没了希望,马冽岂能轻易罢手。
若兮知他担忧,侧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别担心了,吴师傅的医术可是能起死回生的。”
凌瑄点头,别过头来又问她,“岳阳跟夏莲的婚事怎么办,娘亲不管,我可不知道怎么弄。”
“我也不知道”,若兮坐直了,忙摇头,这可把他俩都难住了,都没经历过的事,让他们如何去操持。
凌瑄苦笑,“那可怎么办,也不能从王府出门吧。”
若兮亦觉着不妥,这虽是纳妾,花轿什么也不能少吧,从王府出去,这没名没分的,外头人可不知又要怎么说了。“要不接到我家去,让琴姨操持去。”
“你看着办吧”,凌瑄心有余悸的摇了摇头,这破事可比朝事更让人头疼,岳阳这会还被关着,他拿他没法,能这事过了,他不得好好教训了他。
若兮笑,指尖轻点了他的脸颊,“你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嘛。”
伸手抓住她使坏的手,“还笑我,你也不是一样。”一想到岳家兄妹都有了自己的归宿,凌瑄好不羡慕,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去年这时还说等今年春天就娶你的,现在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若兮心里也是一阵唏嘘,她与岳婉幼时还曾约好要同日出嫁的,说到时候肯定会轰动全京城的,如今她已成亲快有一年,而自己还是遥遥无期。下巴搁在他的肩头,淡淡一笑,敛去眼里的失落,“你说过的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了,再等几年又何妨。”
是,那年的戏言,他还没去锦城之前,凌瑄闭眼,额头轻抵着她的额头,“若兮,等我。”
“嗯。”
当日夏莲就被接到了相府,对外是称王夫人认的干女儿,凑合着这门婚事也算是个门当户对了,岳家脸上也好看了些。只是纳妾,相对没那么复杂,只合了八字,定了日子,就等着那天到了。
岳阳是被放行了,可婚前他是不能与夏莲再见了面的,纵然再想见她,也只得熬着,幸而只有十几天了。当然这十几天,凌瑄可不会轻饶过他,他自知理亏,再难的差事也只得硬着头皮上。自然,也没少被几位长辈训斥,还被拉到宫里,耳提面命的被秦婕妤一通好骂。他嘴儿甜,嬉笑的讨着巧,又委屈的诉苦说他爹是如何的罚他。秦婕妤心疼了他,少不了对岳恪也是一通数落。
之后许久,若兮也问过他,后悔吗?他说不后悔,虽然脱了一层皮,两家的名声也被他连累,可他不后悔,若可以重来,他还是会这么做。不然,他看不见他与夏莲的未来。
他这是就算是尘埃落定了,而马皓那边,就少不了要热闹些了。
吴矛第一次去为马皓号脉时,若兮是特意跟去的。饶了一大个圈,从后屋祖宅的正门进的,大门上的匾额果真用红布盖了个严实,是小武在门外迎接的,府上的管家都随主家姓马,这会自然都不能出现,回廊下的风灯都换了新的,若兮看得冷峻不禁。
屋里头就更奇特了,外屋里三道屏风搁出了一个小间,里头站着一人,不用猜也知道是马冽。内屋也只留着墨秋在马皓边上伺候。其余的下人都在外头候着。
吴矛与若兮进屋,瞥见那屏风,冷哼,“怎得还要亲自监督了。”
“师傅”,若兮轻嗔,埋怨了,“您就别闹了。”
☆、415
吴矛敲了她的头,“你这丫头怎么劲帮着仇人说话。”
若兮瞥了一眼屏风之后的身影,连忙推着他进了内屋,“您别说了。”
墨秋挎着小脸,迎了他,“师叔。”
吴矛轻轻捏了她的脸颊,笑道,“秋丫头,这是干什么,我不是来了么。”
“那你快给看看吧”,墨秋忙就将他拉到床边。
“吴大夫”,马皓半躺在床上,淡笑着颔首招呼,神色是惯有的淡然,平静如水,没有因为他是自己唯一的希望而特别热络,也不因他故意刁难父亲而冷眉相对。
吴矛只一眼就觉着这个孩子看的很顺眼,比他爹顺眼多了,而且这风度,他喜欢,自然也不会再多刁难,“你随秋儿喊我师叔好了。”
墨秋脸色一红,垂着眼眸不言语了。马皓笑,随即就改了口,“好,师叔。”
“嗯”,吴矛满意的点点头,“那你也是我南宫府的人了,我这也不算是违背大哥的意思了。”
“有劳师叔。”
切脉,检查伤口,然后腿伤,若兮和墨秋在外屋等候,小武近身伺候。半个多时辰后,小武才出了来,请她俩进去。
马冽见状,忙招过人,将他跟前、左右边的屏风往前挪。“吴大夫,犬儿可还能痊愈。”
若兮和墨秋面面相觑。吴矛嘴边挂着些讥讽,可怜天下父母心,他如此宝贝自己的儿子,可有想过别人父母的感受。递过若兮递上的帕子,拭着手,于马皓道,“太医开的药就不要用了,他们不敢用重药,性子温和,于你的伤没多大好处。我再给开一副,内服加外敷,身上的伤再有小十日就可以好了。麻烦的是腿伤,救是有得救,不过要看你受不受得了。”
马皓听到有救,就放心了,“师叔请直言。”
吴矛点头,“拖了这么长时间,断骨已长出新骨来了,长错位了,有的还已经刺入肉里,所以你夜晚才会觉得针扎的疼,要么就这样温和的调理,你的腿就算废了。要么把长出的新骨打断了,再接骨,那你就要受两遭罪。断骨的滋味,想必你已知道了。新骨多为细碎无规则的,断骨时,必定会碰上旧伤,会比你之前更痛上十倍。”
“十倍,那可有危险?”马冽听了惊呼了出来。
“危险总归会有的”,吴矛倒也没再给他脸色看,说着又与马皓说道,“先断骨你就受不了的话,那后面就别治了,骨头接上了,也不代表就全好了。你的经脉已断,要想能起身走路,后头扎针,打通经络,要受不少罪,更别说你还想着再上马杀敌。”
马皓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我还有机会可以再习武上马吗?”
吴矛想着点头,“有,只要你痊愈之后勤加修炼,恢复到以前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其中的痛楚不是常人能忍受得了的。”说着,停顿了一会,再道,“你考虑清楚,尽快答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