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钟潘念祖开殷元的车去车站把庄元发三人接回了别墅。
刘建华曾经是坑长,以前在单位时,普通矿工看见他都是要巴结他的。
现在程其淞请他去,也是让他当坑长的,负责几个工区段生产,虽然拿的工资比祁山矿多了几倍,但是他觉得面子上还是不如在国营单位。
就像现在他看见潘念祖。
人家开着几十万的车,非常自信,态度不卑不亢。
庄元发看见他喜上眉梢。
“师傅,开一辆这么好的车?当上大老板哦。”
潘念祖说:“这车是我大舅哥的,平时我开一辆面包车。”
他让三人上车。
他跟刘建华并没有多大的热情,相反跟柳彬和庄元发比较谈得来。
这刘坑长以前在单位是个鼻孔朝天的人,碰上了给他递烟,他还看你递的烟是什么牌子的,大低档的烟他根本连看都不看。
有工人想换一个更轻松的工作都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三工区的刘九长本来是井下风钻工,跟刘建华还是同一个村的人,刘九长老婆长得有几分姿色。
刘九长经常请刘建华去家里喝酒,后来许多矿工说刘九长老婆跟他有了关系,他把刘九长安排去打水平钻,完成工作量多,同时更安全,拿的工资和奖金也高。
这家伙和华伟一种货色,哪个矿工的老婆有姿色都想打主意。
潘念祖在骨子里对这种人很反感,但是他肯定不会表露出来。
庄元发坐在副驾,于是他跟庄元发聊天。
“去程其淞家的锰矿上班,工资应该比祁山矿高几倍吧?”
“肯定高才去,高二倍多应该有,工作量也没有那么重。”
庄元发朝后面的刘建华撇了一眼说:“以前在祁山矿累得像狗,到头来连基本工资都拿不到。现在去锰矿干,再怎样一个月有一千多。”
刘建华插嘴说:“待遇算不错,以前我在祁山矿当坑长,一个月工资都不到一千块。像柳彬他们一个月才五百多。”
庄元发说:“以前在祁山矿,完成任务情况下才四百多,完不成任务拿二百多,三百多。有一个月才拿几十块钱,当干部的简直就不把工人当人看……”
刘建华咳嗽了二声,他说:“祁山矿八十年代经济效益好的时候,那时候工人的福利也好,每逢过节的时候都有物资发,奖金也发得多,任务也不会布置那么重。但是九十年代后,产品卖不出去,经济效益越来越差,连工人基本工资都没办法保证了,那肯定就抓得更严了。”
庄元发白了他一眼说:“工人吃饭都没有钱,你们当干部的还不是一样过得风调雨顺,什么时候饿着你们了。”
他平时间肯定不肯这样挤怼他,但是今天潘念祖在身边,庄元发觉得底气足了很多。
刘建华此时想:你这小子在我面前发什么牢骚。
狼吃肉羊吃草,干部不管到哪里都是一样比工人待遇好,工人去那里还不是卖力做工的。
你有能耐也去混个干部干。
去了锰矿看我怎样修理你。
此时庄元发问潘念祖:“师傅,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听说你大舅哥又开工厂,又开装修公司的。你应该是替他管理一个工厂的吧?”
坐在后排的刘建华听他们议论潘念祖是不是在替殷元管理工会,他在想:潘念祖也只是一个支柱工,好像也只有初中文化水平,在单位要是会做人的话,可以安排去做一个班组长。
干上几年,若是有后台,或者跟领导关系又处理得好,可以混到区长算是老顶了。
管理建材厂再怎样也要像自己一样有管理几百人的科级干部才行。
只听得潘念祖说:“我一到江明,殷元就安排我去建材厂,对了,那时候跟他还是朋友呢,后来才跟我老婆谈的。当时我说我在单位只是一个支柱工,只有初中文化,恐怕不懂管理一个建材厂。但是殷元说他相信我,其实我虽然是初中毕业,但是参加工作后,我利用业余时间自学了高中知识,经过考试拿到了高中文凭。后来又报名参加自学考试,十三门课程我现在过了十门,只有三门没过。但是现在来打工,恐怕没心思再去拿这个大专文凭了。”
他说:“后来都是由我替大舅哥管理建材厂,今年开始大舅哥把建材厂转让给我了。”
连柳彬都觉得潘念祖是个有能耐的人。
“念祖当初在祁山矿是有名的才子,记得当时在省报杂志上都发表过诗歌散文等文学作品,只是可惜在祁山矿那样鸟笼般的小地方,才没有出息机会。”
刘建华脸上微微发烫,也只好附合着说:“潘厂长,恭喜你哦,你们建材厂有没有十个人,一个月出货量有没有十万块钱?”
他认为私人小厂能够有十个人,出货款项达到十万块算是不错了。
工厂利润百分之二十,一个月利润有二万利润赚,潘念祖当老板的有一万块钱赚,一年下来也是十几万了。
他私下认为不会有。
潘念祖呵呵笑了二声说:“看来刘坑长的思想观念还是停留在以前八十年代,根本不懂广东城市的发展水平。不妨跟你说实话,我建材厂现有工人52人,年前订单就没有停过,十二月的出货金额达到二百万,平时间七八十万会有。现在建材厂因为订单多,现在工人和生产场地都显得不够用了,今年准备购买一块十亩的地皮,建一个新厂。建材厂的工人工资都有一千以上,年底那个月包括加班工资每人二千多,并且工厂有宿舍给他们住。”
你以为当个坑长,优越感很强么?
就算程其淞给你五千块钱一个月,但是在我面前也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这时的刘建华真的很自卑了,原以为自己一年有六万年薪,算是不错了。
按照刚才潘念祖说的营业额,人家一个月赚的钱就比自己一年赚的多。
天下哪里还有什么公平而言。
庄元发打定了主意。
他说:“师傅,我不去锰矿打工了,反正你建材厂还要招工,我就去你厂里打工,行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不过那个程其淞可能会说我挖他的人了。”
庄元发说:“我这种没文化的人,只会卖苦力的人,他们泰新人也有的是,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程总肯定也不会计较的。”
“等下你自己跟他说。”
半个多小时后来到殷元别墅。
殷元刚起床不久。
程其凇和黄虹也是刚起床不久。
程其淞被殷元安排在三楼客房居住,黄虹被安排在一楼房间。
做客在别人家,没有男女同房就是夫妻也不行。
当然程其淞两口子也没有意见。
殷元看见几人来了,热情上前招呼。
柳彬以前是同事,只是他更活跃,身边经常有女孩子,所以跟他有点格格不入的味道,但也会经常在一起下围棋。
以前柳彬围棋水平跟他差不多,但是现在嘛,肯定不在一个档次了。
至于这个刘建华,殷元以前也经常跟他打交道,他们地质组就是在生产坑长的领导之下的。
因为殷元平时不会对领导溜须拍马,所以领导工作时会给他挑重担,但是有好处时会淡忘他。
虽然对刘建华没有多少好感,但都是曾经在一个矿井里工作过的同事,何况他们又是来自己家做客的,所以他还是微笑对待。
“几位辛苦了,要不要去洗个脸,或者洗个澡也行,卫生间有热水,三楼还有两个客房,也有卫生间。”
坐卧铺车虽然可以睡觉,但也是很辛苦的。
刘建华和柳彬都提了行李上三楼客房,因为不管怎样今天肯定要在这里住一宿。
庄元发却对潘念祖说:“建材厂可以住么?要么我等下去建材厂住宿舍。”
潘念祖说:“有几个看厂的,等下我就带你过去。”
庄元发去刷牙洗了脸。
刘建华和柳彬在三楼房间卫生间刷牙洗脸,旁边拉开推拉开,还看见外面有个几十平的露台。
上面摆满了许多盆栽植物。
两人还议论殷元这栋别墅在江明这里可以值多少钱。
“这里一栋别墅价值肯定比程总在泰新县城那两栋别墅都值钱!”
两人心里同时在想:我们这种打工仔可能一辈子都不一定买得起这样一栋别墅了。
两人来到一楼吃早餐。
看见殷元自家大人八个小孩三个。
刘建华想:原来是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弟弟妹妹还有父母,大家凑钱买一栋别墅,也不算什么了。
刚才潘念祖说一年赚了多少多少恐怕也是吹牛的。
殷元家餐厅一般情况下都是摆了两张餐桌。
客厅面积也够大。
殷元给他们介绍自己家人。
刘建华说:“还是殷总家兄弟姐妹关系相处得好,可以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有些人两兄弟都住不到一起……”
殷红兵说:“我和妹夫都在前面那个小区买了套房,这栋别墅是我哥嫂的,他们还有一栋别墅给了岳父岳母家住。我们只是习惯了大家热闹在一起吃饭,晚上回各家住的。”
刘建华觉得还真的如潘念祖说自己的一样,思想还停留在八十年代,屁股还坐在祁山矿那个鸟笼般小的地方。
刚吃过早餐,正讨论带程其淞几人去建材厂,或者去香山看商业街。
此时张文生打他电话。
“你上次说的党校那块地皮,现在已经确定拿来拍卖了,还有长桥郡老区改造,另外二处地皮,你有意竞标的话,单位上班你就可以去报名,今天《江明日报》已经登了广告,你可以找来看看。”
殷元说:“大家等几分钟,我找份报纸看。”
走到门口报刊箱,从里面取出两本杂志,三份报纸。
家里人都喜欢看报纸杂志。
他翻开《江明日报》,在广告栏一页,果然看见市府办公室刊登的三块地皮竞标,和长桥郡老街项目改造广告,有意者初八去市国土局交押金报名。
他对老爸说:“老党校一百亩面积我想竞标下来,然后开办一所私人学校,你感不感兴趣去当校长?”
殷本繁说:“我有一个水泥管制造厂就行了,以前我只是一个村小民办教师,哪里有能耐管一所城市的学校。这个担子你岳父可以担任……”
他还担心地说:“建一所学校买地皮都要几百万吧,建成开学的话可能要一千多万,有这么多资金?”
他们两父子虽然说的是家乡话,但是刘建华几人都是听得懂的。
“殷元有几千万资金来建私人学校?他难道积攒了几千万财富,他是怎么做到的?”
程其淞以前经常跟殷元一起混,对于他们说的家乡话,也可以基本上听得懂。
“殷大老板,你可以哦,竟然已经是千万富翁了?准备买地皮建私人学校?”
林婉婷也看见了报纸上刊登的广告,她也问:“真的打主意把老党校那块地皮竞标下来?那块地皮有多大面积?”
殷元对她:“叫你爸过来,我们一起去看看,年前我和念祖去看过一次。”
林婉婷打她老爸的电话。
殷元问刘建华和柳彬两人:“坐一个晚上的车困么,要不要去睡一觉?还是跟我到处逛逛?”
刘建华两人说:“在车上睡醒了,我们也跟你到处逛逛吧。”
程其淞说:“今天跟你殷大老板,看看你宏大的商业版图规划,带我去看看你香山商业街,看可不可以在你这里学几招做生意的高招。”
殷元说:“你想学我做生意,很简单,把你存在银行的钱,全部取出来去买房买铺面买地皮,有多少买多少,不用多久你赚的钱会数倍增长。”
钱存银行是最蠢的办法。
程其淞说:“泰新县城现在都还没有新开发的小区,我们住的那地方还是买地皮自己建的别墅,小县城地皮确实便宜,五六千块钱可买一百平面积。邕宁市区房价八百元一平,地皮一百平也只是二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