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一种致幻的满足和甜蜜中,感到眩晕,很想就这么沉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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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烧起来的时候,她在你怀里看电影。
投影里,正在上演浩劫。
那是一场声势盛大的火灾,火舌由干燥的木制建筑蜿蜒而上,蹿至半空,蓬软得如棉絮,又溢散,似流星曳尾下落。
这已是灾难的尾声,所有绝望的呼号、凄厉的哭叫都被火焰吞吃咀嚼。
断垣、废墟、残肢、灰烬,极致的昏沉暗淡与灼目的明亮绮丽,几乎要将镜头撕裂,成为泾渭分明的两叶。
陡然,一切变得静寂。
再响起,是猎猎风声。
她搂着你,紧张地把脸埋在你肩窝。
你安抚她,却在奇异的感观中,嗅到了烧灼的气息。
“虞斐,我去看看。”
你起身,经由厨房时,看见窗扇攀缘而出的火焰。
你打开就近的水龙头,发现停水。
你用抹布扑打,但收效甚微。
短短数分钟,卧室也遭受牵连。
你不再试图灭火,你快步走回客厅。
你在她略显不安的神情中,用向来平静的口吻:“虞斐,我们先出去。”
你向她伸出手。
你半拥着她的肩膀,一起走向玄关。
你的手放在门把。
你施了一些力气,压下。
——没有任何反应。
你插进钥匙,依然没有动静。
来回试了几次,你停下动作。
门坏了。
你站在门前,深呼吸。
你侧身,将虞斐揽进怀里。
你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
你拿出手机,拨打物业和保安亭的电话,向他们确认停水。
你和他们说明情况,请他们尽快赶来,并要求他们联系附近在家的租户,如有工具劳烦带来,因为你家的门锁可能出了问题,而帮忙破门者,你会给予重酬。
你报警,告知方位以及险情。
火势已经很大。
投影用的白布,映着火光,摇曳跳跃,竟像是镜头里的火,终于烧到了你眼前。
倒错的诡谲感,撕扯着你和她的世界。
你将客厅饮水机里的纯净水尽数浇在你的外套,你用它裹着虞斐。
你让虞斐蹲在玄关的角落。
她好乖。
明明意识到什么,很害怕,但是不吵你,她把自己蜷缩成一小团,仰着脸看你捂住口鼻用椅腿死死击打门锁。
你的虎口被震得发麻,刺痛。
但你没有停下,也没有去看她。
在火焰到来之前,浓烟已经席卷了你的视野和呼吸,你每一次喘息,灼烫的火星便像是从你的肺,烧着你的口腔。
你眼前开始模糊。
但你听到逐渐清晰的撞门声、撬锁声以及陌生的属于人的叫嚷。
你退开半步。
你转过身,俯身去抱她。
“成了成了,门开了!!”
原本隔着门板沉闷的人声,霎时间如潮水般明朗鲜活地灌入你的耳。
你贴贴她的脸。
你说:“没事了。”
她软着身体,抬手搂住你的后颈,把自己偎进你怀里。
你拥着她走出门。
楼道里聚集的人群,发出一阵欢乐的吵嚷,没有什么比成功救活两条命更值得鼓舞庆幸的了。
消防员和警车到来,进行现场疏散和火因排查。
你随着人群,向下走。
一路上,她安静得过分。
你徒劳地更搂紧她。
在抵达居民楼外的绿化区后,参与援救的你有些眼熟的一位同楼住户,犹豫地靠近你。
对方皱着眉头忐忑地告诉你:“姑娘,你家的门锁感觉有点奇怪啊。”
你微愣。
你的神色在对方的描述中一点点变冷。
粘腻又阴寒的恶意,攀爬至你足边。它舔舐你的脚踝,嘀嗒着涎液,绕着你的足踝游移。
如附骨之疽,它想嚼碎你。
你的指尖掐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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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暂时安顿在酒店里。
她是在你把她抱进浴缸时开始哭的。
你并没有做什么。
你只是用额头抵了抵她,低声问:“虞斐,怎么不理我?”
你声音放得轻柔。
她红着眼睛和你对视,眼神又湿又软。
你还想说些什么。
但她突然闭上眼睛,扑进你的怀里。
水花四溅的浴缸里,你扶住瓷白的缸缘,勉强撑住身体。
她伏在你的肩头,把脸埋在你肩窝,像个孩子一样,没有章 法地小声尖叫起来。
她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身体战栗着,一直发抖。
明明你检查过她,她没有受伤。
可她却哭得像痛叫。
声音嘶哑得厉害。
你的心被狠狠攥了一下。
一些疼痛、酸胀的情绪,让你不由也开始战栗。
小区老旧失效的监控,人为损坏的门锁。
如果你今晚去了画展,那么,你很可能赶不回来,再也见不到她。
她会被浓烟杀死在你们的家里。
“虞斐……虞斐……我在这……”你抚摸她的发,你亲吻她的眉眼,她的脸颊。
你用力地抱紧她。
你决定:
A、验证你的猜想,是他一手造成这一切,比如你和她的相遇,那个无关痛痒的公司合作,他妻子的画展,以及这场火灾
B、避开他,继续你的正常生活
C、避开他,给虞斐补办户籍身份证护照,你们出国,回到你熟悉的地方
第28章
你决定验证你的猜想,是他一手造成这一切。
恭喜你,杀死了他。
恭喜你,达成结局之一。
《被嫌弃的宠物》28
你抱紧她。
她发着抖,眼泪落在你颈窝,烫得你战栗,后脊紧绷,最后凝出酸胀的刺痛。
虞斐……
你缓缓吐出一口气,感受胸腔一点点漫上无声而空荡的痛楚。
细细的泣音,丝缕般渗入你每条脉管,缠紧你。
后怕、庆幸,以及一切在当时被你按捺下的不安与恐慌,在她的细声哭泣中,卷土而来,滔天的情绪冲刷着你。
你的指尖痉挛般微蜷。
你用拇指摩挲她的脸,额头抵着她。
你看着她紧闭的眼睫,乞求地低声:“虞斐,不怕了……”
你的声线不稳,压抑着。
她没有反应。
你像是坐在午后一个人的考场,教室空荡,桌椅落灰,黑板蒙尘,窗外是一片荒芜、没有边际、让人眼盲的空白。
而你面前摊开了一份干净纸张。
纸上看不到题干,周围也没有老师可以容你请教。
只有头顶悬挂了一座钟表,秒针规律地行进。
嘀嗒、嘀嗒。
你被这种无望的焦灼,细细煎着。
这天你们在浴室待了很久。
你一直亲吻她,拥抱她。
明明你在火灾时努力在她面前保持镇静,但还是让她受到惊吓。
她这么脆弱,柔软,一丝意外都承受不起。
天快亮的时候,她终于小声喊你的名字。
她的眼泪蹭在你的脸、你的肩,她嗅着你的呼吸,她红着眼眶,她颤着嗓音:“阿闻,阿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