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大雨摇摇欲坠的阴沉倾向但并未耽误路人的脚步。
车辆闪烁着车灯从大道呼啸而过,喇叭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交织。
夜风瑟瑟,吹乱着江沿步行走廊上的女人披散卷发,单薄的杏色长袖紧紧贴着身体。
风平浪静的江水倒映着斑斑点点的亮光,对岸是此起彼伏的建筑,万家灯火,张扬着这座城市的绚烂繁华。
江边围着人在看热闹拍照,沈枝走着走着也被挤在其中。
原因是江上有两搜游艇,其中一搜上面遍布鲜花彩灯,隐约可见文质彬彬的身影在求婚,身姿窈窕的女生含笑接过,两人相拥相吻,浪漫感爆棚。
旁边人在羡慕激动的尖叫,嚷嚷小说情节照进现实。
她远远望着,情不自禁的将这一幕录下。
她往上拉了拉口罩,退出观众们的拥挤。
走了几分钟,停下脚步,拍了照放在裤兜里的手机不见了。
沈枝返回找了找,人流涌动,难以寻回。
她皱皱眉。
果真是不能出门,一出门准没好事。
雨很急,砸在人身上骤疼。
没打伞的路人纷纷疾速而行,在大雨中奔跑交错。
梁楚柏找到沈枝的时候,她坐在栏杆上,轻轻晃动着腿,低垂的眉眼间被湿漉漉的头发笼罩遮挡着神色。
“知知。”
他的声线是颤着的,心脏悬得极高,刚醒的他脸色惨白,微喘着气。
“乖,过来。”
他不靠轻易靠近,生怕她后仰坠入水中。
沈枝歪着脑袋,抬眼诧异看着本该在医院躺着的骄矜清冷的男人此刻被雨水冲刷的狼狈,衣服凌乱,双目泛红。
她疑惑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视线一路落在手腕冰凉精致的镯子。
似乎懂了。
难怪摘不下来,敢情是为她量身打造的跟踪器呢。
她瞪着试图靠近的男人,“你不许过来。”
梁楚柏脚步僵住,哪怕雨水砸进眼眸,也不敢眨一下,恐慌袭卷着他全身,紧张的盯着她。
“有什么我们好好说,你先下来好吗?”
“听话,知知,我们回家。”
语气温柔又小心翼翼。
沈枝沉默的望着他,因雨而静寂的城市也因寂静而忐忑。
她问出一个疑问,“你现在喜欢我什么呢?”
她有些看不懂,也一直想不通。
她明明毫无优点,全是缺点。
这世上竟会有人真正爱她?这个人还是人人攀附不及的权贵。
她没等梁楚柏回答,苦笑一声,缓缓道,“你喜欢的沈枝,是那个拼搏,想在京北打下一块地,是想不断往上攀登的沈枝。
不是一个对未来毫无希望,生活一塌糊涂,满身狼藉,只能做个累赘的沈知雾,你只是把沈知雾当成了沈枝,可是沈知雾就是沈知雾啊。”
沈枝说话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因为隔着距离的漫天大雨颠簸清脆,音量低上许多。
男人抹了把眉眼挡事的雨水。
“无论什么样,我比谁都清楚我喜欢上的的是所有特质才组成独特的你。”
他压抑着颤音,“如果是我出了事一无所有,你便不会喜欢我了吗?”
沈枝抿唇,恍惚的眼眸湿漉漉的,是雨,又似热意滑落。
答案啊,当然是会继续喜欢。
他趁机上前稳住沈枝,紧紧握着她的手,红着眼眶,深眸中溢着乞求。
“知知,你只是生病了,我们慢慢治,总会好的,求求你,别放弃我,好不好?”
语气近乎卑微。
沈枝偏开脑袋,酸涩上头,眼泪随着雨水决堤,两种透明的晶莹交织分不清。
梁楚柏以为她在拒绝。
如果沈枝没有求生欲望,他根本无法将她留下。
这些天,他以为,她已经有所好转。
梁楚柏闭了闭眼,好几次张口硬是没说出话。
“如果你真的太难受坚持不下去——”
他克制着心脏的疼意,“那好。”
“我们就一起跳下去。”
他当即想一个撑跳过栏杆,沈枝瞳孔紧缩,眼疾手快扑下去把他拦截。
梁楚柏跌倒在地上,一把抱着扑倒他的沈枝低声咽呜。
坐在地上的两人单薄淋湿的衣料相贴,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他埋在她的颈窝,紧紧禁锢着她的腰。
沈枝能察觉他全身都在颤抖,颈窝的温热落在肌肤灼热滚烫。
哪怕现在是成熟男性。
可他骨子里始终都是那个青春里那位野性肆意,内心会敏感不安的少年郎啊。
她忽然觉得好过分啊。
沈枝确实想死。
但比起之前,多了些犹豫。
她很清楚这份犹豫是什么。
所以她在思考,在抉择。
她喜欢被雨打在身上的感觉,很平静,清醒,才不会做错误的决定。
他那么努力向摔在泥潭里的她跑来,不惜沾染脏泥,她也该朝他伸手,努力一把。
就在她决定好,结果这家伙跑过来,她知道他背着自己弄了个追踪器,自然有些气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虽然知道他担心而为之,但一想到行踪被掌握,她便不可控的想到监控的事,令人窒息压抑。
想到刚才的事,沈枝只能庆幸自己做了个好决定。
她微微挣扎,“好了,透不过气了。”
梁楚柏一顿,松手,一只手却还是拽着她衣服,脑袋偏开,不经意的暗擦眼眸,唇瓣抿直。
“你拦着我干什么?”
看着他顶着总裁的矜贵身份这幅样子,沈枝鬼使神差的有些想笑。
她语气认真的出声。
“我没钱了。”
“?”
话题转的猝不及防,梁楚柏怔了下。
沈枝拂开挡眼睛的头发和雨滴,更好的跟他对视,唇角努力的牵扯出笑的弧度,不那么僵硬。
“你要养我吗?”
意识到她话里意思的那一刻,男人黑漆漆的眼瞳迸射着亮光。
“我养!”
十几度的温度下,衣服单薄,淋了大致半个小时的雨。
下场就是双双躺医院,发烧感冒。
沈枝神情恹恹,看还没醒的梁楚柏心底越发愧疚。
这愧疚直到梁楚柏醒来把她从医院带到民政局门口消散得一干二净。
沈枝稀里糊涂的看着那三个字,嗓音因为感冒有些干哑,“来这干什么?”
梁楚柏亮出两个户口本,晃了晃,下颚轻扬,“领结婚证呐。”
不是,这怎么就结上婚了?
梁楚柏唇角勾着,有所预判的表示:“我只养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