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未曾见面之前，其实莫天歌也不能完全确定赤莲天师，是否就是黑渊妖君。
但真正见面之后，莫天歌已经彻底确认了这一点。
那勾动自己魔性暴动的美味气息，隐隐袅绕在赤莲天师身上，而这美味的气息，和狐尊身上的，也和昔日黑渊妖君分身暴露的一模一样。
莫天歌现在已经明白那所谓的美味气息到底是什么了。
每一位真正的鬼神之王，身上都会有这种气息，这是蟠桃母树对这些鬼神之王的赐福，某种意义而言，这也是鬼神之王的冠冕，只有获得了这个，在阴世内才算是真正的封君者。
莫天歌体内那源自于破魔八阵传承而来的魔性，盯上的不是这些气息，便是顺着气息，盯上了这一颗由幽冥蟠桃木的一根残枝，结合世界碎片演化而成的蟠桃母树。
幽冥蟠桃木乃是天地五大灵根之一，是一切灵魂的最终归墟，即便是在前世的地球也曾留下名字，面对这种立于神话顶点的东西，纵然只是一截残枝所化，莫天歌心中也有一些垂涎。
但垂涎归垂涎，莫天歌也很清楚，自己现在暂时还没能力捕获蟠桃母树，还需不断提升厨艺才行。
眺望着立于城墙之上的黑渊妖君，莫天歌淡淡一笑，摆出大魔王的驾驶，声若洪钟的咆哮道：
“赤莲天师，我这一路来走来，也从朝廷的人口中听过你的名字，孤身镇压着大图朝风雨飘摇的国运，被誉为天下正道之魁首的赤莲天师，此刻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一看就知道是正道豪杰，不过，拦在我黑渊妖君面前，可不是明智之举，我给你一个机会，臣服于我黑渊妖君麾下吧，待我建立妖国后，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
莫天歌此言，看似没什么问题，很有大反派的风范，但暗地里的揶揄，赤莲天师却是听得分明，祂藏于袖子中的手，骤然握紧。
“哼，牙尖嘴利！”
很显然，赤莲天师面对莫天歌的揶揄，并不很高兴，而当祂微有愤怒的时候，丝丝缕缕的流光于周围闪烁着，化作肉眼可见的光云，而光云之中隐隐有雷光闪烁，仿佛有天兵天将在其中擂鼓而鸣，气象甚是巍峨。
莫天歌眸子骤然一凝，察觉到了这异象中那潜而不发的威势。
三阶证道者，不论走什么修行体系，基本都已是炼神返虚的层次，放在古代，那都是正儿八经的道君。
莫天歌此刻便感受到何为道君之威，赤莲天师的生命层次很高，犹如浓缩为个体的核电站，一旦开始运作，其功率便能够自然而然的干涉天地，形成外显的诸般异象。
“哼，这点特效，也想震慑我黑渊妖君吗，简直可笑？”
不过，莫天歌也不曾畏惧这般道君之威，深呼吸了一口气，漫天的黑渊之气骤然一动，向着城头那边压去。
黑渊之气化作的乌云，与赤莲天师身上绽放的光云形成一种明确的抗衡之势。
虽然莫天歌并不是正儿八经的妖君，但凭借着对黑渊之气的掌握，弄点特效出来却也是不难，起码气势上并没有输给赤莲天师。
而莫天歌也不满足于此，万妖幡落于其掌中，漫天血色蝗虫从其中飞舞而出，向着帝都涌去，力争在气势上压过赤莲天师一头。
黑渊之气那种难以言喻的狂乱之韵，带来了极大的恐怖感，帝都中的百姓，甚至那些达官贵人，看到那由黑渊之气形成的乌云压来，皆是不自觉的心生惊恐，而那遮天蔽日的血色蝗虫，更是让他们瑟瑟发抖。
然后他们的目光皆是看向了城墙上，看着那屹立于黑暗之中，依旧绽放煌煌光芒的赤莲天师，将其视为帝都的唯一救星。
“天师，一定不要输啊！”
帝都各处，回荡着百姓们的祈求之声。
而莫天歌而此刻聆听到这般祈求之声，骤然兴奋起来，发出桀桀怪笑之声：
“口桀口桀口桀，真是美妙的哀鸣之声啊，蝼蚁一样的凡人，你们就尽情的将希望寄托在那赤莲天师身上吧，希望越大，破灭之后，随之而来的绝望也就越大，待我黑渊妖君攻破帝都后，必把你们挨个用狼牙棒爆菊，你们那充满绝望的哀嚎之声，将会是取悦我黑渊妖君的无上乐曲。”
黑渊妖君注定是是此世最大的反派boss，非常有敬业精神的莫天歌，不愿意用劣质的扮演去玷污这个ip，所以，此刻将自己的演技发挥到极致，口吻要多变态就有多变态，神情要多狰狞就有多狰狞，全身心的投入到黑渊妖君的扮演之中。
“给我住嘴！”赤莲天师再也按捺不住了，道君异象产生的光云骤然扩散开来，轰的一声，连地面都震颤了一下，仿佛一座山凭空压了下来一般。
莫天歌身躯微微一颤，只觉得身体仿佛被重物压住了，而他还好，周围的妖邪，则不少都连妖腰都直不起来了。
“真正的返虚道域，果然带劲啊！”莫天歌微微眯眼，却是回忆着仙道蓝星中关于返虚道君的诸般特征。
四阶得道者的消息与情报，即便在仙道蓝星也很是罕见，但三阶证道者却是相对常见，星网内诸如【我要修仙】【仙道歌王】一类的综艺节目，其中便有返虚道君作为评委嘉宾，镇压着节目的气运，所以，返虚道君的一些特征，也还算广为人知。
而返虚道域，便是返虚道君最知名的特征。
通过修炼，生命层级获得了提升，个体的能级也在这个过程中同步提升，最终进化为人形核电站，至于功率与产能的多寡，这就要看修炼的功法了，但即便再烂的功法，真走到炼神返虚的层次，也已不同凡俗。
这种情况下，只要稍微让体内能级外放，便会形成了一种对外界的显著干涉力，这种干涉力就是返虚道域。
而返虚道域的形态可能有很多种，具体的模式也可能有很多种，但共同的一点，便是返虚道域一旦蔓延开来，便会产生一种显著的引力牵引效应。
就像是月球围绕着地球转动，会凭借自身质量，隐隐吸摄着地球的大海潮汐律动一样，这是交互的一种效应。
返虚道域也能产生这种交互效应，一旦凝练返虚道域后，即便之前从不曾修行过飞遁之法，也能自然而然凭借着引力牵引效应翱翔天穹，有些返虚道君经过长年的钻研后，甚至能够凭借返虚道域，凭借着与星球磁场交互牵引，产生引力弹射效应，直接出入青冥，肉身翱翔太空。
而返虚道域的出现，也是三阶证道者，真正被称之为大道之君的原因。
在古代，一位返虚道君展开自己的道域，道域笼罩范围内，即便是千军万马，也要俯首称臣，连头都抬不起来，更遑论动手了。
道君之权柄，并非源自于一家一姓之组织的授予，而是源自于大道赋予，也源自于自身的力量。
莫天歌此刻真正感受着源自于赤莲天师的返虚道域，心神却没有动摇，只是冷静的评估着这返虚道域的强度与模型。
“道域模式偏向光场，但光场道域的顶级形态，应该是道道清光垂落，有光耀大千之气象，而以光云模式出现，证明其体内元气非常驳杂，散而不凝，而由此延伸的引力牵引，约莫只有一百到两百公斤的重压，明显明显有点弱啊，覆盖范围倒是可圈可点，约莫有九十度夹角，半径一公里左右的覆盖范围……
莫天歌一番评估后，与脑海中的数据一对比，然后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
按照星网中那些修仙键盘侠的言论，这赤莲天师，明显是一个水货道君，各项平均数据，都在中下乃至于末端之列，若是落在一些嘴巴比较毒的祖安型键盘侠眼中，这压根不算真正的三阶，只能算是强二阶，或者半步三阶。
不过，莫天歌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明显不该是黑渊妖君的强度，但随之若有所悟，眼下的黑渊妖君披着的，可是镇国天师的特效皮肤，自然难以展现自己的真正实力。
这对莫天歌而言，算是一个好消息，在赤莲天师没有暴露真面目，进入二阶段变身之前，束手束脚的祂，便有了一些明显的可乘之机。
“口桀口桀口桀，倒是很不错的气势啊，但你是否太过小看我黑渊妖君了呢，这种程度的威慑，只能让我感觉到被挑衅了，然后让我变得更加疯狂啊……”
莫天歌桀桀怪笑着，而后缓缓催谷起了天魔金身。
他佛跌入到了另一个维度一般，虽然依旧屹立于原地，但却给人一种扭曲而诡谲的感觉，而后，莫名的灰黑之雪，飘荡于其周围。
每一滴灰黑之雪的飘落，都犹如一声无言的哀叹，叹尽众生之苦。
灰黑的苦雪不断飘落着，其势渐大，形成了风雪，而在风雪飘荡间，诡谲的一幕出现了。
大地如巨兽的胃腔一般蠕动起来，吹拂的微风，化作了满是獠牙的触手，在虚空中摇曳着，和煦的阳光化作恶意的呢喃，带来梦魇般的痛苦。
原本仅存在于莫天歌认知之中的尘世地狱之景，蔓延到了现实之中！
虎啸金钟罩第五关的奥秘，便是从怨魂戾魄仿佛叠加与纠缠间产生的一种灵异现象，莫天歌虽然借助这种灵异现象进行淬体，将其纳入体修之道的范畴中，但并不代表这种灵异现象只能辅助修行。
众生之苦形成的灵异风雪，向外吹拂着，骇人而恐怖的尘世地狱之景，不断向外蔓延，最终延绵了百米之远。
而这半径百米的范围，皆是虎啸金钟罩的覆盖范围，而超脱这个范围的更远方，也有异象骤然浮现，赤莲天师骤然一凝，祂的视线余光看到城墙之上的砖石，骤然浮现过一只只血淋淋的眼珠子，但真正去看，这些情景却犹如幻觉一般一闪而逝。
而这并非幻觉，在帝都之中，许多百姓惊恐的尖叫了起来。
巷角的阴影处，一个只有半个身子的尸骸一闪而过，在百姓屋内的床底下，一只鲜血淋漓的断手一闪而逝，不经意间一转眸中，窗外似有一只血色的眼珠子，在窥探着窗内的人。
莫天歌自创的天魔功，力量与自身修行有关，但也和其中容纳的怨魂戾魄有多少有关，这门功法的创造，本就有些走捷径的意味。
到了灭世之时，黑渊妖君将会在无量黑渊之气的推动下，向着四阶的荒神之兽蜕变而去，而莫天歌，也将容纳无量怨魂戾魄，将天魔功推向尽在理论层面的极限，向黑渊妖君斩出前所未有的天魔之刀。
眼下尚未抵达灭世时刻，黑渊妖君未曾抵达巅峰，莫天歌也远还没将天魔功推向理论的极限之境，但前段时间，通见厨艺培训班些降妖厨师，莫天歌也渐渐开始将八荒原那些死而未散的幽魂，悉数纳入到自己的体内。
而假冒黑渊妖君，踏出八荒原，向着帝都进军的这段时间，莫天歌也没少继续重复这个过程。
眼下，他体内容纳的怨魂戾魄到底有多少，这是一个莫天歌自己也说不清的数字了！
这百米的虎啸金钟罩笼罩范围，完全不是天魔功的极限，只是莫天歌的掌控力已经抵达了极限，甚至还有一些怨魂戾魄，趁着这个机会，从莫天歌体内散溢而出，在帝都中化作诸般灵异现象。
天魔功走的路数，过于极端与凶邪，真正开始催谷而起后，莫天歌也为此支付着代价。
他的视线彻底被扭曲了，入目所见的一切，只有那疯狂而恐怖的地狱之景。
他的听觉，被凄厉到无法形容的怨魂嚎叫所充斥。
他的嗅觉，能闻到的只有犹如硫磺的腐臭味。
他的味觉，被铁锈一般的血味，还有苦到甚至可以用痛来形容的咸味所充斥。
他的触觉，时刻充斥着难以想象的撕裂之痛，仿佛有一只只白骨之手，死死的攥住了他浑身的血肉。
逝去的亡者，凄厉的咆哮着，它们在怨憎与痴迷的推动下，竭尽全力的伸出手，想要在这犹如地狱的尘世之中抓住一些什么。
莫天歌，就是它们所能抓住的唯一！
一旦抓住，它们便不再放手，这种强烈的意志，已经近乎诅咒一般。
但这种代价，莫天歌愿意承受。
莫天歌抬起头，眺望着远方，那彻底化作血色一片的瞳眸，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疯狂。
即便是赤莲天师，此刻也骤然有些心中一紧，因为祂隐隐察觉到，此刻的莫天歌，已经很难说是“人”了。
那是立于地狱之中的魔！
骤然间，赤莲天师的耳边，回荡着莫名的低语。
“上次我的那一道菜，未曾打动你的心，我不是很服气，但也想着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这一次，我想请你吃一道宴席，请你好好品尝我的厨艺。”
赤莲天师微微垂眸，语气淡然而道：“来，试试！”
下一瞬间莫天歌的身影骤然消失，再度出现时，已经站在了赤莲天师的面前。
双方，仅有一步之隔。
只要抬起手，就能触及对方。
这并不是一个合适的距离，尤其是对双方存在着修为硬差距的时候，一旦打起来，想要辗转腾挪也没机会。
但莫天歌还是站在了这个只要赤莲天师一抬手，便是触手可及的危险距离。
体修，没有剑修那千里之取敌首级的潇洒，也没法修居高临下，一击天变，山河倾覆的霸气。
体修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指掌所能覆盖的方寸之间，定胜负，分生死。
连接近敌人都不敢的体修，那注定是弱者。
即便这种行为有时候会显得有些愚蠢，但修行，终归是要有些坚持的，也是要冒一些风险的。
“天魔宴的第一道菜，冷盘开胃菜，其名曰天魔蚀阳，还请好好品尝！”
随着莫天歌的低语，赤莲天师视线中的景色瞬间扭曲。
现实堕为地狱，而在地狱之中，一个又一个身体残缺的怨魂戾魄浮现，满天飞舞，向着赤莲天师扑去，发挥着身为鬼魂的天赋能力，吸蚀赤莲天师的阳气，吞噬其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