娲皇氏的强猛,源自于人世之初特有的时代风情。
莫天歌所在的前世,即便是在工业革命已经开始的近代,地球各地还是有很多原始部落的存在。
正是这些部落的存在,让后世的学者,有了一些理论与案例的依据,去窥探,并且反推那遥远的人世之初时代。
一个个部落散居于大地之上,以石器,骨器,木器,以及偶尔发现的一些露天矿藏为生产工具,进行着原始而又朴素的刀耕火种时代。
那是一个愚昧而落后的时代,但也是一个空前残酷的时代。
大自然从不仁慈,潜藏着数之不清的灾厄,即便偶有一丝馈赠,也暗藏着风险。
即便是树上甜美多汁的野果,也可能因为腐坏变质,或者里面有虫子,又或者部落成员肠胃先天不好,导致出现伤病,继而造成减员。
残酷的,不仅仅是大自然,还有那些活在大自然中的生物,甚至是人类本身。
在那结绳记事的年代,别说文字,甚至连语言,都处于极端落后与愚昧的状态,有时候,很多部落所谓的“语言”,只是这个部落的成员,以约定成俗的方式,对某种事物的配上了特定的叫声而已。
一些部落的语言,也是是这样的,低吼一声是打招呼,低吼两声是表示天气很热,低吼三声是邀请对面一起去打野战。
除非天然就隔得很近,或者本身就是一个部落分裂出来的,不然部落与部落之间,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一旦有部落,在迁徙与狩猎途中遇到别的部落,几乎不存在交流的可能性,争斗与厮杀的可能性近乎唯一的选择。
在那个时代,“人类”的物种概念尚未建立,自身部落便是世界,除此之外的一切生物,皆是需要抵御与猎杀的野兽,即便那野兽是和自己同一个物种的。
这种蛮荒而古朴的认知,持续了很久很久,到春秋战国时期,也还有一些痕迹残留,区分着国人与野人。
而在2020年的地球,也还存在着一只特殊的原始部落,这是一只人类迁徙的史前部落,遇到了地壳运动,部落生存的那一块地,直接变成了岛,然后整个部落,就世世代代生活在那个岛上,至今依旧保持着史前部落的生活。
地球有很多科学家和学者对此感兴趣,但他们只要踏足岛屿,便会被当做野兽,遭到那个部落无由来的攻击与猎杀,而现在那个史前部落,已经被当做珍贵的人类历史文明,予以保护了起来,禁止游客参观。
正是有着这些案例,再回过头去看,在那个“人类”这个物种概念都尚未建立的时代,娲皇氏是如何让各个部落臣服,而后成为诸侯共主的呢?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一个字,打!
在那个连文字与语言都还没完善的时代中,只有战争带来的生与死,是人类这个物种天然就能明白的基因语言。
根据现有资料去看,在三皇五帝未诞的时代中,已经隐隐有了“九州”的概念,而这个概念只可能源自于娲皇氏的时代!
古之九州,没有今天炎黄疆域大,约莫也就一半左右吧,甚至因为古之九州概念的不完善,完全可以再缩减一些,视作三分之一的炎黄疆域,这也是好几个省了。
在刀耕火种,语言和文字都还没完善,基本交通主要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时代中,娲皇氏已经横扫三分之一的炎黄,威压各个部落,自身成为天下共主,这是什么概念?
在普通人看来,女娲乃补天的温柔女神。
但在对此有一些研究的专业人士,女娲可是手提两把西瓜刀,就敢从南天门一路砍到紫霄宫去,沿途人挡杀人,神挡杀神,彪悍到一塌糊涂的最强女武神。
这就是炎黄最古之王!
而其历史功绩,也因此而建。
散居于各方,互视为野兽,自身也和野兽没什么区别的部落,在娲皇氏的铁拳统御之下,超越了时代的局限,有了更多的交流与接触,那名为“人类”的物种整体性概念,因此而萌芽。
最起码,那些部落也知道,那些能和自己两脚站立的生物,是也许可以沟通交流的同一种生物,和其他那些趴在地上四脚走,只能狩猎与抵御的野兽,不是同一个类别。
女娲造人,是神话,但也不是神话,而是一个铭刻在涛涛历史长河中,让“人类”这个物种概念得以诞生的政治事件。
人类的好奇心,是始终存在的,面对很多事情,总会忍不住多问一个“为什么”!
为什么人类会从散居的原始部落制,突然走向诸侯制?
为什么人类的历史进程在那一刻往前迈步了?
若是西方那些历史孤儿,他们不会在意这些,因为他们生下来就是上帝调教好的热兵器,没历史父母他们也不在乎,反正上帝其他之外其他都不需要,也发自内心的认为人类拥有的一切,全部都是上帝主子赏赐给人类的,和人类自己的自我奋斗没有一毛钱关系。
但东方不是,纵然文字与语言都不完善,但人类那源自于基因的好奇心驱使下,让人类在叙而不作的口耳相传中,将那个古老的神圣时刻传承了下来,并且随着文明的传承而传承。
虽然很多演变已经失真,但残留下来的一点点真实,也让后世得以铭记,古老的太初,有那么一位捏土为人,开创了人世的母神,也记下了那一段遥远的历史事件。
民俗学是蜷缩的神话,而神话是朦胧的历史,民俗学的本质,也是对历史的研究,拨开那一层层笼罩于神话之中的面纱,去窥探那古老的真实,却发现真实的历史,远比神话更神圣,也更值得敬畏。
而此刻,那位真身已经埋葬于历史之中,只剩下传说与神话在后世延绵的古老女王,立于不曾有自身事迹流传的异世界,向着赤莲天师,挥出了自己曾经一统九州的娲帝霸拳!
祂的故事,祂的传说,祂的神话,皆蕴含在这一拳中,渐渐演化为古老的神性!
人世未开祂已存,万象源于祂之手。
这一拳的厚重与霸道,超越了赤莲天师的想象,这一瞬间,祂已是毫无保留的解放自己的力量。
银色的面具骤然裂开,露出了冷艳,妩媚,甚至有一些魔性妖冶之感的容颜!
黑暗在其脚下蔓延,化作覆盖大地的黑镜,眨眼之间,便已经覆盖了整个帝都的大地,而后,黑镜骤然碎裂,无数漆黑的碎片,失重一般向着天空腾飞。
此情此景,邪异而曼妙,黑镜碎片如水滴,逆流升天之势,犹如一场逆流的黑色暴雨!
而那黑镜碎片构筑的雨滴,里面倒影这诡谲难言的景色,仿佛有妖邪栖宿其中,充满黑暗的灾厄韵味流淌而出,将整个帝都彻底覆盖,将其彻底颠覆与扭曲。
这一刻,赤莲天师真正拿出了自己作为妖君的实力,也拿出了自己作为返虚道君的真正威严。
一念而动,便有倾城之威,举手抬足,生杀予夺。
由破碎黑镜构筑的逆流黑雨中,无数种灾厄此起彼伏,最终,这些灾厄汇聚到了赤莲天师的手中,那柄光云,光焰,光雷构筑的道剑,已经在其掌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黑暗的灾异之刃。
此刃只能用扭曲不定型来形容,如雾,如光,如电,但给人的感觉确实如此的恐怖!
“弑天!”
轻吟着此刃之名,随之斩出,万千灾异随之而生,隐约间,一头说不清,道不明的“兽”,在灾异的簇拥中而生。
此兽姿态虽然模糊,但却隐有万手万足万般姿态之感,诞生的那一刻,便有世界最终的灾厄!
返虚道君的力量,映射着自身的道路,赤莲天师此刻斩出的弑天之刃,已孕育着荒神之兽意境,向着娲皇氏啃噬而去。
娲帝霸权刚猛无匹,丝毫不在意荒神之兽的啃噬,一往无前的轰去。
有着近乎一样容颜的妖女与神女,互相轰出了猛招,而在碰撞的那一瞬间,世界都仿佛因此扭曲了,重力都树枝混乱,砂石逆流飞起,延绵的轰震之音,化作一股音波,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沿途压垮了许多房屋建筑。
娲皇氏骤然笑道:“小狗狗也敢在我面前吠叫,当真可笑!”
娲皇氏当年力压九州的时候,各个部落的供奉的图腾,那些人神一体的部落首领,什么风伯雨师,蚩尤腾蛇,共工祝融,在娲皇氏的绝世铁拳之下,敢吱声的,一个都没有!
娲皇氏的征伐,既是与人争斗,也是对鬼神的讨伐!
作为娲之神话传说,落于此世之倒影,娲皇氏也保留了这种特性。
人外之物,祂打起来更顺手,也更肆无忌惮!
赤莲天师寄托于弑天之刃中的荒兽之兽意境,顷刻间就被娲帝霸权轰碎,赤莲天师心中一紧,虽然后退,但还是晚了一瞬,娲皇氏的拳,已经触及祂的身体。
一股霸道无双的拳劲,以不可阻挡之势席卷而来!
这拳劲不仅霸道,还蕴含着一股残酷到无法形容的凶邪,一旦侵入体内,便如云雾弥漫,开始侵染,蚕食,吞噬,支配赤莲天师体内的力量。
那黑镜碎片构筑的逆流黑雨,在这一刻骤然停滞,仿佛被一股傲慢的意志支配着,一点点回归大地,重新组成黑镜,然后黑镜开始急速萎缩倒卷。
出现这般情况,却是因为赤莲天师体内的妖力,已经被娲皇氏的力量所支配!
女娲造人的神话,象征着人世初开的政治事件,各个部落在娲皇氏的铁拳统御之下,有了更多的交流,但这种交流,却充满着残酷。
在那个人类还需要与自然进行残酷斗争,才能开拓生存空间的时代,可没有多少仁义道德,那些被娲皇氏征讨的部落,就算能侥幸逃出,但也有不少部落成员沦为了娲皇氏的奴隶。
黄河流域天然就有着很丰富的资源,娲皇氏的部落立足于次,又开启了对外掠夺奴隶的模式,部落有了奴隶,就有了更高的生产力,然后可以更快速的去拓展生存空间,然后也有了更强的对外征讨之力,从而走上了良性循环的套路。
娲皇氏所开创的时代,不仅仅是诸侯共主的时代,同时也是奴隶制的时代。
祂是炎黄最古之王,也是炎黄最初的掠夺与吞噬者。
虽然以后世的眼光回头顾盼,奴隶制并不是一个好时代,但对于那个时代的人类,却是辉煌的一大步。
部落互相吞并,打开了兼收并容的大门,部落在豢养奴隶的前提下,有了一定的人口基数,内部组织的复杂程度,倒逼了文明的提升,语言与文字还有其他生产技术,诸如畜牧农耕渔猎,皆在客观需求的前提下接踵而生,并且发展壮大。
在娲皇氏开创的奴隶制前期时期,文明进程开始突飞猛进,而后在奴隶作为天然货币的奴隶制中期,奴隶的流通,为各个部落的交流,尤其是语言,文字,文化以及生产技术的交流,奠定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诸侯共主的政治制度,于在这个过程中得以完善,时代流转,背负山河社稷的娲皇氏退出历史舞台后,各个强大的部落遵循着这套政治制度,一个个在历史舞台上活跃。
各个部落,为了奴隶贸易而争斗,也为了荣耀而厮杀,积累了太多动荡与纷争,直至那个采首山之铜而铸剑的男人,登上历史舞台,携诸天鬼神之威,再一次开辟时代。
文明的薪火,便在此一脉相传!
此刻娲皇氏轰出的娲帝霸拳,便蕴含了自身的神话之韵,拳劲入体,便是将赤莲天师体内的妖力视作外敌,随之而来的便是征讨,掠夺,奴役,支配!
顷刻间,赤莲天师体内的漆黑的妖力,皆被娲皇氏的拳劲侵染,由黑而白,于其体内如云烟翻涌,聚散不定,反噬其主。
“这一拳的名字,唤作白云烟,你可看明白了?”
维持着出拳的姿势,娲皇氏语气虽淡,却是睥睨傲然。
赤莲天师没有回答,也无需回答,因为娲皇氏的身影,在一言落定后便开始崩解,最终化作飞灰散去,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如同根本不曾存在过一般。
赤莲天师猛然反手一张,轰在自己胸口!
赤莲天师体内被娲皇氏侵染,变得聚散不定,如云烟一般反噬的异种妖力,在外力压迫之下,骤然坍缩,化作一颗结晶体,然后赤莲天师反手一抽,将那颗白色晶体抽了出来。
这颗白色晶体,内蕴赤莲天师的返虚道君妖力,也承载着娲皇氏那征讨九州,奴役万灵,以此开创人世的古王之路。
虽然元气受了损,身体也有一些轻伤,但赤莲天师却没有在意这些,只是看着手中的白色晶体,语气略有些复杂:“好一个白云烟,好一个娲帝霸拳,下次再见,必要好好讨教一番!”
这依托万妖幡而生,经黑渊编织而成型的娲皇氏,并没有杀意,祂只是借这一拳,对赤莲天师演示了自身的道路。
只是,娲皇氏心性霸道,也根本不问赤莲天师的看法,也不允许其拒绝,直接将娲帝霸拳之道,轰入了赤莲天师体内。
虽然赤莲天师抽出了异种妖力所化的结晶,但不多时,祂体内的妖力,竟又渐渐由黑而白。
这般事态,印证了娲皇氏降临时最初的那一句话。
“你终将成为我……”
赤莲天师没有太在意身上的妖力异变与侵染,祂只是隐隐有一种预感。
待到黑渊覆世的那一天,祂欲要踏出那成道的一步时,随祂而舞的黑渊,可能不会局限于单纯的灾异之气了,而是会有这更明确,更强横,更适合狂乱而舞的具体形态,比方说,全盛时的娲皇氏。
赤莲天师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小贼,你的算计,给我找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啊!”
而在帝都另一端,蹲在路边,抱着树干,身体还有些颤抖的历海,也同样在喃喃自语:
“我虽然是乡下人,没见过大场面,但帝都这种动辄就天地异变,波及全城的场面,也是不是太夸张了啊,妖君,你给我的送信跑腿差事,难度是不是也太过分了啊……”
就在嘀咕的时候,一道火流星从天而降,直接轰在了历海不远处。
尘埃散去,已经变得更加残破的万妖幡,就倒插在地上,看到这万妖幡的那一瞬间,历海心中泛过了古怪的感觉。
这看似长幡,却不知道为啥给人一种好像是活人,然后头下脚上,插在地上,一副已经半死不活的感觉。
虽然这感觉很古怪,但历海却没计较多久,看见这万妖幡的那一瞬间,他体内的半妖血脉,正在沸腾。
此长幡,便是妖邪的至高权威象征,这个概念直接从血脉泛起,回荡于思维之中。
历海二话不说便冲了过去,将万妖幡拿了起来,随之一个虚弱的声音回荡于其心中:
“象征着人权的娲皇,象征着地权的阴凰,象征着天权的女娲,才演化出了第一面,就火燎火急的背刺队友,这黑渊真的是有毒的食材,谁吃都发疯,我祝融氏好不容易从灶神信仰那演化出来,都还没发威就要崩了,真是倒霉,等我从祝融氏之象征更进一步演化,真正坐稳黑渊阳面之位格,必要你们好看……”
声音絮絮叨叨,历海不解其意,但那声音也没多做解释,转而说道:
“看气息,你小子应该就是本尊派来的人吧,他倒是算得准,知道该来回收万妖幡了,行了,把我拿回去吧,对了,记得快点走,被本尊与黑渊联手算计一波后,赤莲天师后续反应不可估量,而更麻烦的,还是本尊那个便宜徒儿,应该快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