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黑渊此刻性奋无比,无数如蛇似蛟的触手漫天而舞,一旦抓到赤莲天师,便要使出“重拳出姬∞”的暴气超必杀。
但赤莲天师却神色不变,只是含着淡淡的笑意,漫步于狂乱而动的黑海之上。
每当一条条黑色触手挥舞而来的时候,祂的身影便会骤然模糊,如同消失在空气之中一般,触手一挥而空,待到触手挥空后,赤莲天师的身影这才渐渐浮现,从容漫步而行。
莫天歌看见这一幕,眼神一动,他知晓赤莲天师的渣女pua大法,到底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的了。
天之侵蚀导致的迷堕,让赤莲天师正在“遗忘”!
这种遗忘,不仅仅是一种主观的状态,也是一种客观的现象。
祂遗忘了现实,现实也遗忘了祂,于是,在那一瞬间,祂等同不存在。
即便是黑渊,也无法找到一个“不存在”的人,只要有效的利用这一点,祂将成为一个不论黑渊如何穷追猛赶,也永远也追上的女人。
莫天歌忍不住垂下眸子,眸子中泛过一抹淡淡的叹息。
这种手段虽然玄妙,但代价也是显而易见的,不断徘徊在遗忘与存在之间,如同走钢丝一般,也许在某一个瞬间,祂就会彻底回不来了。
即便祂现在依旧还能维持自己的存在,但身心反复被“天”之力侵染,对于现实的种种,对于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祂还记得几分呢?
赤莲天师莲步轻移,冷艳而妩媚的脸上,含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姿态之优雅从容,仿佛并非漫步于末日的黑渊狂涛之中,而是正在参加一场盛大的宴会。
黑渊如潮翻涌,倾尽一切,都抓不住赤莲天师,但黑渊的却并没有因此气馁,反而愈发狂乱。
已经化作海洋一般的黑渊骤然炸裂,无量量的水滴逆流而起,每一滴水都绽放开来,化作妖娆的黑色水花,而后无序的旋转着。
世间化作了花海,象征着黑渊的倾情拥抱,赤莲天师身影如鬼魅一般,时隐时现,含着淡淡的笑意,始终以若即若离的姿态,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让黑渊可望而不可得。
而在这般情况下,本就狂乱的黑渊,显得愈发疯狂!
那无序旋转的水花,在这一刻绽放着妖异的漆黑光焰,属于黑渊的意志,于光焰中凝聚,化作模糊而诡谲的低语呢喃。
渴望得到,渴望融合,渴望蹂躏,渴望撕碎,渴望屠戮,渴望毁灭……
极尽疯狂的低语呢喃,回荡于天地间!
黑渊虽然是天地灾异之气,性质本就邪祟而诡谲,此刻被赤莲天师若即若离的勾引着,心中狂乱愈发喧嚣,便如同一个被渣女玩弄感情,玩到极端的舔狗一样,渐渐开始黑化了,向着更加极端的暗面演变而去。
但从某方面而言,黑渊也在这一刻升华,朝着更恐怖的境界演变而去。
骤然间,天地间响起了延绵的撕裂之声,莫天歌微微转头看去,他已经看见,石锅形成的世界边缘,已经出现了一丝丝裂痕。
虽然只是裂痕,但也带来了极端恐怖的后果。
在现实之中,那已经覆盖了狐尊山方圆百里地域的黑暗,在这一刻,丝丝缕缕的黑色光焰绽放,向着更遥远的范围覆盖而去。
狂乱到极端,渐渐向着更恐怖境界升华而去的黑渊之气,已经不是一切有型之物所能拘束的了。
“诞生于世界尸骸的黑渊之气,最终在极端的狂乱中彻底失控,以毁灭一切的姿态,化作洪流,冲破一切有形与无形的枷锁,你终归是要踏出这一步吗?”
莫天歌抬起头,淡淡低语着,他知道赤莲天师听得见。
赤莲天师在漆黑花海中翩然起舞,与黑渊进行着若即若离的狂乱之舞,一双美眸凝视着莫天歌,虽未曾说话,但行动已经道明了自身的意志。
狂乱到极端之境的黑渊,追逐着赤莲天师的身影起舞,不经意间,绽放光焰的黑色水花,也触及到了众人所屹立的孤岛。
风翩然神色凝重,狂风呼啸,化作风之壁障,隔绝那飞来的黑色水花。
绽放光焰的黑色水花,一旦触及风之壁障,便是轰然的爆炸,狂乱到极致的灾异之力,演化无数种天灾,或是风暴席卷,或时瘟毒流通,或是天火与雷暴坠落,毁灭着所能触及的一切。
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幕所代表的意义。
当未来的黑渊之世发展到这一步时,赤莲天师便会以与黑渊进行最终的狂舞,共同奏响这一曲灭世之舞。
身披白色羽衣的赤莲天师,在灭世之舞过程中,虽然始终若即若离吊着黑渊,但在黑渊狂乱而无止境的追逐下,白色的羽衣也一点点的染黑,而这些黑意,也化作纹路,在赤莲天师那欺雪赛霜的手腕上蔓延着。
黑渊愈发狂乱,但也在升华着,而赤莲天师也借此势,完成着自身的蜕变。
返虚之上,便是仙之始。
但此刻赤莲天师蜕变的姿态,却并非真仙,而是妖仙,或是所是……荒神之兽。
虽然这一切目前皆只是汤锅之中的演变,但当赤莲天师于此跳起灭世之舞时,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这一锅黑渊之汤,在黑渊的狂乱推动之下,冲破汤锅覆盖于外界之时,便宣告着黑渊之世的提前到来。
这一场灭世之舞,可跃于汤锅中,也可跃与尘世之中。
“你,还记得我身边这个人吗?”
莫天歌淡淡说道,而赤莲天师也顺着他之言,而微微转过眸子,看到了屹立于莫天歌身旁,身穿华丽庄严祭服,身挂璎珞玉坠的狐尊。
狐尊也抬头看向赤莲天师,看着这个当年一别后,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的妹妹,眼神中有着唏嘘,也有着无奈。
赤莲天师凝视间,眸子泛过一抹追忆之色,但追忆之色没有持续多久,便渐渐被漠然所代替了。
见到这般神色,莫天歌骤然伸出手了,拦住了想要所什么的狐尊,叹了一口气:
“不用说了,情况比你所想的更糟糕,祂应该遗忘你了。”
感情,也许只需一瞬间就能产生,但想要维持下去,便需要漫长的积累与堆砌。
赤莲天师那漠然的眼神,便已说明了一切。
祂也许还记得狐尊,但仅剩下的那些记忆,已经并不足以维持名为“姐妹亲情”的关系了,剩下的,也许就是“有点印象的陌生人”这般关系了。
狐尊露出一抹淡淡的悲意:“我也突然发现,我也想不起以前和祂相处的具体回忆了。”
莫天歌淡淡说道:“忘了就忘了吧,纵然前尘已不可追,但以后还有重建感情,重新挽回的机会,但前提是,大家以后还有能够坐在一起的机会!”
风翩然此刻苦笑道:“我觉得我们以后可能没有这个机会了?”
风翩然努力撑起风之壁障,在极端狂乱的黑渊潮涌中支撑着这座孤岛,而老皇帝也没有袖手旁观,也出手给风翩然查漏补缺,但黑渊此刻的极端狂乱之势,已不是它们所能抵抗的了。
莫天歌骤然笑道:“谁说没机会,这一锅汤真正的绝味,真正的泰山之禅,这一刻才要开始呢。”
莫天歌往前踏出一步,踏步之声,化作轰然回荡的钟鸣!
【哀悼吧……】
【为这个即将葬于归墟的世界,穷尽一切意的哀悼吧……】
此钟,乃为世界敲奏的末日之声,此刻却作为祭礼的开端,奏响着庄严肃穆的大乐。
莫天歌低吟着:“泰山之祭,乃是天地间最庄严之大礼,起于终葵舞,汇于九鼎礼,阐于太牢祭,江山社稷之重,天地人神之柱,皆系于此礼,为何,契也!”
泰山禅的本质,若以上古人文政治学去阐述,是黄帝这位古老人皇,推动时代由诸侯共主制向封建制演变的关键性会盟,若以上古神话玄学去阐述,便是人世与天地,鬼神,万灵的契祭。
但不论上古人文政治学,亦或是上古神话玄学,皆已在本质在阐述了泰山禅的本质。
不论是会盟,亦或契祭,本质都是一种联系与见证。
就像是公司与公司签订合同,象征着的两个公司之间的联系,但背后那一层更深的含义,却是国家与法律,对这份“合同”的肯定,承认,见证。
签合同这种行为,最本质的核心,其实从不是签合同,若无那本质的一层,所谓的合同,不过一张谁都可以翻脸不认的废纸,拿去擦屁股都嫌粗糙。
所以,若要举行在玄学或者政治学中行之有效的泰山禅祭,最核心的从不是具体的仪式与章程,这些都是可以简化的细微末节,真正重要的,是找到那一股能够见证泰山禅祭的源头!
这种源头,其实并不难找,甚至就在身边。
黄帝于泰山会盟,各部落皆尊其为共主,秦始皇于泰山封禅,六国余孽虽恨,但又不得不畏惧,汉武帝泰山祭天,汉民皆夸其破匈奴的武勋。
而宋皇泰山祭天,黎民皆嗤笑其不自量力,好大喜功,必获罪于天!
人心所向,便是泰山禅最初的源头与力量,也是泰山禅作为皇道圣山的由来。
王,也不过是凡人,却因众生的承认,才有了威严与力量!
莫天歌环顾众人,骤然喝问道:
“我以原始之名,且问尔等,于此最终末日之时,为了世界的存续,为了苍生的存亡,尔等可愿与我定下永约之盟。”
一言而落,莫天歌佝偻的身影,骤然挺直了,衰弱到极端的气息,也在这一刻不遗余力的爆发起来。
无量怨魂戾魄的咆哮,化作滔天的黑红之光,从莫天歌体内爆发!
屹立于鬼神,人类,妖邪三方面前,莫天歌不曾掩饰的展现自己的天魔功,也毫无保留的展示着自身的天魔道。
背负一切罪,承载一切孽,行破灭与杀伐,斩无量孽因恶果,让天地复归清净!
不需多言,风翩然,老皇帝,历海与黑鸡,感受到莫天歌那不加以保留与掩饰的天魔道时,便已明悟了这永约之盟为何。
尘世堕末日,真实的地狱已经降临,莫天歌将背负一切,向这地狱斩出天魔之刀。
历海握着的万妖幡,骤然震动起来,火光汇聚,化作了祝融氏的朦胧身影!
“妖乃天地乖戾之所凝,若无天地,又何来的妖,我愿定契!”
万妖幡骤然一震,从历海手中飞出,落于莫天歌身前。
这并非莫天歌唱双簧,其实从某种意义而言,相比起莫天歌亦或赤莲天师,祝融氏这个由黑渊亲手铸就,又从象征着妖邪至高权柄的万妖幡中孕育的意志,更有资格承载“妖君”之名,当然,那是在娲皇氏还在万妖幡内沉睡的前提下。
老皇帝微微垂眸:“天倾将至,人无退路,朕自是不吝啬放手一搏,朕应契。”
老皇帝抬起手,摘下了自己戴着的珠帘冠冕,而后一掷,落于莫天歌身前。
风翩然微微一笑:“世界存亡,鬼神责无旁贷,我愿结契。”
风翩然随之抬手,一滴色泽纯青的鲜血,从其指尖飞出!
万妖之幡,人皇之冠,鬼神王血,落于莫天歌身前,他只是抬起手,以无形的力量托起这三件东西,然后行于狐尊身前。
“我以妖族,人族,鬼神三重冠冕为三牲,以这个世界的过去,现在,未来,生存,枯荣,灭亡为六畜,以这锅中世界仅存的孤岛为九方灵土,请您降临,共品大宴。”
莫天歌一言而落,狐尊凝视着莫天歌供奉而来的祭品,昔日曾品莫天歌一道馈食之宴时,留在其右手上的火焰,骤然熊熊燃烧起来,最终覆盖了狐尊的全身,其眸子渐渐变得淡漠起来,却又充斥着一种玄妙而深邃的神韵。
古代祭祀,有一个很重要的流程,就是名为“尸”的存在。
所谓的“尸”,并不是指的尸体,而是以活人之身,代替亡者或者鬼神等等无形存在,享受现世之祭的替身。
尸,乃是天人之桥,沟通人世与鬼神的媒介,是一种古老的巫术理念!
莫天歌之所以会在这泰山禅祭中,设狐尊为“尸”,便是因为,从终葵舞,九鼎礼,两牢祭中,都曾有“尸”作为至高苍天的人间体,代表苍天享尘世献祭。
从这一点来说,“尸”也是祭祀中沟通苍天的一种仪式!
狐尊身边的空间,如水波一般荡漾起来,隐约间,空间形成了模糊的树枝之形,摇曳而舞,悦耳的树叶婆娑声回荡着。
整个世界仿佛寂静起来,连那狂乱的黑渊,以及正在跳着灭世之舞的赤莲,都仿佛受到影响,而风翩然等众鬼神,此刻更是热泪盈眶,老皇帝也心有所感,而那些妖邪也是神色困惑,就好像养母养大的孩子,见到了真正的亲生母亲一样,完全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蟠桃母树,于此降临,那被抹去的万物之母气息,再一次重新出现于这个世界。
只是这般降临并不稳定,无形的灰雾也随之弥漫而来,缠绕在那由空间波动构筑而成的枝叶之中,不断抹去其存在。
即便是以泰山禅的效力,也不能让蟠桃母树摆脱天之力的侵蚀,从而完全降临!
见到这一幕,莫天歌知道时间并不多,走到了承载着蟠桃母树的狐尊身前,缓缓伸出手:
“我以原始之名问你,你可愿与我定下永世之约!”
背负苍生一切罪与孽,是天魔之道,而背负世界的一切因果,方是真正的原始天魔!
如果说,元始天尊是万果之因,是一切的初始,那么莫天歌这尊原始天魔,便要成为万因之果,成为一切的终末!
莫天歌此刻还做不到这般境界,却并不妨碍他往这个方向努力。
狐尊缓缓抬起了手,落在了莫天歌手中,朱唇轻启:
“我应允,你若成,我将赋予你此世之至高无上之……!”
狐尊还没说完,莫天歌骤然一笑,握住狐尊的手,猛然一拉,将其拉入自己怀抱之中,然后低头,吻了下去!
风翩然等鬼神,此刻猛然睁大双眼,一副不知道该不该冲上来砍死莫天歌的表情。
“你那点算计的小伎俩,就不要在我面前显摆了,见面那一瞬间,你知道我的食欲,我知道你的杀意,我不需要你给与赐予,我想要的一切,我都会自己去拿,包括你……”
莫天歌抬起头,低声而语,虽然声音很低,但语气却很霸道,只是嘴唇上被咬出来的伤口,正在不断流血,倒是破坏了其风采。
狐尊眸子中的淡漠与深邃,皆是不见踪影,只是以一种怪异的眼神凝视着莫天歌,而后,低语道:
“你若是想要吃了我,最起码也要将我救下来,要不然,你就准备吃空气吧!”
而莫天歌也不在意,哈哈一笑,推开了狐尊,然后转身而行。
行于孤岛边,莫天歌纵身一跃,跃入了狂乱翻涌的黑渊之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