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歌此刻看上去已经不像是人类,而是一头古老的幽魂,在执念的趋势下,无限向前迈进。
论绝望,这条登仙路无法和尘世地狱相比,对统合无量幽魂怨执,连地狱都要撕裂杀穿的天魔意志而言,这般绝望远远不够看。
莫天歌身影无限向前,不知不觉间,一个声音在其耳边浮现。
“身与气合,气与力合,力与心合,始为有神……”
莫天歌聆听着此低言,思绪渐渐回到了当初,他三年前,刚刚登上登仙路时不久,便听到了这声音,也听到了阐述着炼精化气之妙的基础道决,莫天歌将这些内容,称之为原始登仙道决。
而现在,他又听到了这声音,阐述这更进一步的内容,讲得乃是炼气化神的内容。
这般内容一如既往的基础,随便打开星网,随便找一个修炼补习班,里面的诸般讲师,都讲的比这更深入,更玄妙。
但莫天歌缓缓听着,却隐有所悟!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大道千万条,体系无数种,但根基皆是建立在短短的几句话中,这是最根本的通天之路。
有时候,那份让人眼花缭乱的繁花,并非绝对的正确,真正的根基与核心,潜藏在繁华表象的背后。
莫天歌此刻骤然想起一个问题。
他的修为已是二阶,金丹已铸可谓得道,当下已经处于炼气化神的阶段,但他真的穷尽炼精化气这个阶段的奥秘,真的脱离了一阶的修行吗?
遥想古代神话中那些练气士,胸藏一口气,可贯日月星,可演诸般天地异象,都是练气,但明显不是同一种境界。
这般对修行路的反思,并没有持续多久,莫天歌骤然停步,遥望前方,道路依旧无限漫长。
莫天歌停步,只是他突然有了一种特殊的感觉,若是继续走下去,前面似乎有一些莫名的危险。
莫天歌试探性的往前踏出了一步,一步之后,山道之上,骤然风起云涌,一股呜咽之风吹拂而来,化作一种推力,想要将莫天歌推出去。
莫天歌若有所悟,知道这登仙路也不仅仅漫长无边这般特性,随着攀登者的前进,诸般考验皆会接踵而至。
毕竟,这条登仙路最初始的用意,也是通过试炼的方式招收门徒,而试炼的方式自然不会简单。
莫天歌停步不前,却是在思索着郑平凡要是在登仙路上藏了东西,那么到底会藏在那里。
若是以常规的想法去推测,必是藏在登仙路的尽头。
只是,莫天歌隐隐觉得,郑平凡不太可能会走常规套路,毕竟他要是这种人,也不至于套着马甲在外面搞风搞雨了。
“试一试吧。”
莫天歌伸出了右手,在其右手背上,繁复的花纹骤起,构筑了一个复杂的符箓之形。
正是莫天歌穿越后便有的大愿献祭符箓。
这东西虽是穿越金手指,但莫天歌在登仙路上爬了三年,狠狠磨砺过自己的得失荣辱之心,现在也只是将这大愿献祭符箓视作工具,有用的时候并不吝啬用,不用的时候也不会多去想。
即便有朝一日,这大愿献祭符箓骤然消失,莫天歌也受影响。
如那天下无敌一样,强的终归是自己,而不是其他。
而莫天歌对大愿献祭符箓有这般看法,不仅仅是心态好,更在于这玩意有着颇为重大的缺陷,就能一次太过漫长了,莫天歌从穿越到现在,炒了三年粉,一点点收集食客的愿力,这才启动了一次。
而第二个缺陷,便是结果不怎么受控。
莫天歌许愿要修仙,结果却来了两个食谱!
急用的时候用不上,用得上了也不尽人意,有这两个缺陷,导致莫天歌真要将这东西视作根本,也成为了不可能的事。
不过,有些时候,这东西还是能派上用场的,比方说,莫天歌通过天魔功束缚怨魂戾魄,而后逆转天魔功,演化山水之葬,给与怨魂戾魄解脱之机时,有些怨魂戾魄放下并且解脱了,也会给大愿献祭符箓充上一笔阴德愿力。
而已这非活人之愿而来的阴德愿力为引,莫天歌启动了大愿献祭符箓后,便凭空获得了一些蕴含阴德之力的冥钞。
阴冥之钞而成墓葬法,构筑了黄巾力士型战斗厨师服,也在这个基础上更进一步,以青铜九鼎祭,制造了青铜圣衣,也孕育了饕餮之意,进而向着黑渊的领域迈进。
可以说,大愿献祭符箓,开启了莫天歌以民俗学为核心的施法可能性,后续诸事皆源自于此。
而在时代之汤中,处于末日五衰厄中的莫天歌,踏出那逆转生死的一步时,也多亏了大愿献祭符箓为核心,聚集无量因果愿力,让莫天歌彻底完成了二阶的天魔功蜕变。
莫天歌在大图朝做了不少事,也可谓背负世界因果,众生愿力于一身,但这大愿献祭符箓,除了有一些来自于怨魂戾魄的阴德愿力外,目前却处于空荡荡的状态,
这是因为,那无量愿力与因果,最终都变成万灵契的一部分,也成为了天魔金丹,压根没有分给大愿献祭符箓。
这般情况,某种意义而言也是莫天歌的选择,给急用时用不上,用的了结果也受控的外挂充值,直接拿来充值到自身的力量上,这不香吗?
莫天歌此刻便想试一试,看看能不能以自身执掌的万灵契中,分出一部分愿力,给这大愿献祭符箓充值,让其发挥点作用。
大愿献祭符箓骤然绽放光辉,隐约间,狐尊山之景缓缓浮现,人类鬼神妖邪皆在山中祈求,黑渊在下,如渊海炼狱,蟠桃母树在上,如巍峨苍天。
这是莫天歌背负与执掌的全部,他被这一切束缚着,也以此为自身的血肉,他被这一切诅咒着,也以此为自己的力量。
丝丝缕缕的愿力,注入大愿献祭符箓之中,莫天歌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万灵契蕴含的愿力,可谓莫天歌道行的呈现,也是其一身力量的根基所在,此刻抽出来,不亚于直接抽骨髓,莫天歌第一反应便是相当的不划算,但既然已经开始尝试了,莫天歌还是咬着牙继续尝试。
大愿献祭符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效充能,但作为代价,却是莫天歌的气息肉眼可见的速度暴跌。
待到大愿献祭符箓充能完毕时,莫天歌已是面色如鬼,二阶修为都开始摇摇欲坠。
“这大愿献祭符箓的充值机制是不是有bug啊,我氪了差不多大图朝一个世界,一个时代汇聚的愿力,居然和我在街边炒粉三年收集的愿力差不多?退钱,赶紧给我退钱啊!”
莫天歌摇晃着右手,试图让大愿献祭符箓把这些愿力给他退回来,但已经晚了,大愿献祭符箓充能完毕后,如花绽放,一个冥冥之音回荡着:
“你……所求为何?”
莫天歌这个时候有一股直觉,他要是不提出要求,待着冥冥之音消失后,他充值的愿力也将烟消云散,一切只能从头再来,这个时候他也只能咬着牙说道:
“我想知道郑平凡藏在登仙路上的东西在哪里,或者直接拿到郑平凡藏起来的东西就更好了。”
当莫天歌道出此言后,大愿献祭符箓骤然黯了下去,而后,一束头发不知道从哪里掉了下来,落在莫天歌手心。
这一束头发极其诡异,落于莫天歌掌心,发根那一端便直接牢牢吸附于莫天歌手掌,随后犹如活物一般供起身子,然后发尖那一端,猛然膨胀起来,化作一个箭头,牢牢指着某个方向。
这发丝所指的方向,正是回头路,莫天歌见状,眉头一扬,倒也没多说,便顺着这头发所指的方向走去。
走了许久,一路走到登仙路的入口处,发丝依旧指向外面,莫天歌便踏出了登仙路,而后向外走去。
最终,来到了登仙路入口三米开外的地方,这里有一个石碑做的指示牌,上面写着【登仙路由此而进】,然后,这一束发丝形成的箭头,便牢牢指着这个石碑指示牌。
“不会吧,郑平凡居然这么坑爹?玩这种套路?”
莫天歌此刻思绪万千,不自禁吐槽着,但古怪的是,那一束发丝猛然点头,似乎回应莫天歌的话,表示郑平凡就是这么坑,莫天歌见到这一束发丝居然能回应自己的话,便问道:
“你是活着的?”
这一束发丝猛然点头,但又随之摇头,不知道在说什么,似乎自身也有些混乱。
莫天歌没有计较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东西藏在这石碑里面吗?”
这一束发丝猛然摇头,而后发丝尖端膨胀,编织为一个石碑,和一个栩栩如生的小人,然后演示了起来。
只见那个小人双手撑在石碑上面,然后犹如跳街舞一样,开始疯狂的托马斯大回旋。
莫天歌嘴角抽了一下,左右看了一下,幸好此刻乃是深夜,而此地也颇为偏僻,没什么人来,倒也不怕丢脸。
莫天歌便骤然纵身一跃,双手撑着石碑,开始疯狂托马斯大回旋。
莫天歌转了很久,一共转了九百九十九圈,骤然觉得手下石碑一阵摇晃,视线也模糊起来,待到莫天歌回过神来时,便发现眼前的景色彻底变了。
周围的花草树木,都变得灰蒙蒙,仿佛被阴影覆盖了一般,而远方原始学院的建筑物,也变得有些抽象与扭曲。
“这里是哪?”莫天歌皱眉,已经意识到不对劲,入目所见的一切,都给他一种强烈的感觉,让他知道自己已不在原始学院之中。
而此时,那一束发丝在其掌心比划了起来,似乎在写字:
“昔日郑平凡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败,便耗费修为,截断宙光,在原始仙宗之处开辟出了一个独立的镜像时空,将一线希望封存起来,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
莫天歌眼神一凝,问道:“你是谁?”
这一束发丝继续写到:“我是凤母的一缕发丝,被你以天大法力,从逝去时光中召出来。”
凤母这个词,莫天歌不是第一次听见,而上一次,还在看郑平凡资料的时候。
年轻时的郑平凡,颇有中二风范,对外宣称自己的右眼封印着龙皇真瞳,右手封印着凤目尾羽,心脏封印着万魔真血。
莫天歌看到这一段描述的时候,下意识以为年轻时的郑平凡有些中二,但他也没想到,居然能通过大愿献祭符箓,触及到凤母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