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绕着磅礴黑渊之气的铁爪,撕碎了那哼哈黄白之气,而后落在了老修士身上。
下一瞬间,便是开膛破肚。
老修士发出一声惨叫,然后从玉床上掉了下来,然后才睁开眼睛,发现洞府一如既往的冷清,并没有见到什么弗莱迪。
“我刚才不是吐纳调息吗?难道我不小心睡着,然后做噩梦了吗?”
老修士擦去了脸上的冷汗,只觉得脑海依旧有些乱,好半响后才平静下来,但依旧觉得胸腹有些隐隐作痛,拉起衣服一看,只见到五条漆黑的爪痕,留在了他的胸腹之间,显示刚才不仅是做恶梦那么简单。
老修士顿时吓得不行,联盟爬起来,然后向洞府外走去。
浮空山岳以前走的可是战争体制,分工是相当明确的,即便转型为修士社区,相关制度也一改沿袭下来,老修士便是想要出去求助,但走出洞府后,老修士便发现不对劲了。
洞府之外,死寂一片!
而在远方,身穿黑色西装,带着礼帽,右手为铁爪的弗莱迪,迈着优雅的步伐,从远方缓缓走来。
虽是一人缓行,却犹如漫天的黑暗席卷而来,意欲吞噬一切。
老修士的手不自觉颤抖着。
“嗨,朋友,有兴趣嗦一口黑渊之气吗?只要试一次,保证你一辈子都忘不掉,上头到不得了。”
上一秒,弗莱迪还在远方,但下一秒,弗莱迪已经行至老修士的面前,被烈火灼烧的脸,露出了狰狞而疯狂的笑容,然后袅绕着磅礴黑渊之气的黑渊白骨爪再一次划过。
老修士又一次发出惨叫,从玉床中跌落!
醒来后,老修士发现自己身上的漆黑爪痕又增加了,已经无法分辨自己到底是在现实亦或是噩梦,只能毫无保留的催谷力量以作防卫,强大的灵气反应甚至让整个洞府都震动起来。
浮空山岳社区以前走的是战争体制,内部分工也是明确的,不一会,便有浮空山社区的巡视修士冲了进来:
“怎么了?”
老修士见到人,稍微放松了一些,连忙说道:“我被一个邪异的修士袭击了……”
老修士连忙把事情说出来,但说完后,老修士骤然觉得不对劲,因为这个巡视修士他以前从未见过。
而这个巡视修士桀桀怪笑一声,然后手在自己脸上一抓,把脸上的皮给抓了下来,露出那被火焰灼烧的五官,狰狞笑道:“朋友,你说的是我吗?”
下一刻,惨叫骤然响起!
“古代修士对神魂与精神方面的修行,当真差点火候。”
莫天歌就站在老修士身边,微微摇了摇头,丝丝缕缕的黑渊之气从他身上冒出,然后渗透到老修士体内,而后老修士便沉沦噩梦之中,虽然不断挣扎,但却怎么都醒不来。
老修士堕入噩梦之中,表现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浑浑噩噩,彻底为梦境所操纵。
这般表现,放在第三纪元是相当不可思议的,第三纪元的修者,只要不是走偏门路数,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精神方面的修持,等闲幻梦之法,可不好影响他们。
但莫天歌也能理解,身处第一纪元这个得天独厚的时代中,力量来的太轻松了,只要努力吞吐天地灵气,修为便能不断攀升,与其费尽心思去弥补短板,增益其所不能,还不如走一力降十会的路数,增强优势与长处,争取量变到质变。
这般修行路数之下,强与弱的差距,是极其显著的。
就拿那专修体魄,修到身高百来丈之境,且无止境向着人肉小行星之境迈进的高手来说,他虽然也没有针对神魂方面进行过专门的修持,但他的神魂也因肉身反哺之下,也变得异常强横,等闲手段对其压根没用。
但不管怎么说,对老修士这般高不成低不就的底层修士而言,还是难以抵挡莫天歌的手段。
“且让我看看,你是否有入道之机缘吧!”
莫天歌没有多去摆弄这个老修士,见到自己手段奏效后,留一下一句话,便飘然离去,打算以天地元气推销员的身份,上门给其他修士推销黑渊之气。
待到老修士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了,他醒来后双眼呆滞,摊在床上良久,回过神来后,猛然一个咸鱼翻身,下意识以自爆般的态度催谷功力,下一刻,整个洞府砰的一声巨响,即便洞府被加固过,此刻也差不多有垮塌的迹象。
真正的巡视修士察觉到动静,闯了进来,但那个老修士却是歇斯底里的向他们发起了进攻,然后很快就被锤翻在地。
神秘邪修袭击无辜修士的信息,很快在浮空山社区中传开了,因为出事的不只是老修士一人,也有许多修士,袭击方式如出一辙,皆是梦中遭袭,只是梦中所见有些不同!
“梦魇弗莱迪,不死杰森,恶灵贞子,魔灵小丑,这些都是什么奇怪东西?而且他们推销的黑渊之气,又是什么东西?”
负责浮空山社区基础治安的巡查修士,看着这些信息皆是不由得皱起眉头,在这个刚刚推翻妖庭没有多少年的第一纪元,玄门与魔门虽然日渐壮大,但对修行的理论研究还没有多透彻,对天地元气的认知,还局限于一炁所化,而后阴阳相生的层面,还没更深入的研究下去。
面对老修士身上的漆黑爪痕,巡查修士研究了一下,也只能得出是一种性质略有些特殊的阴属性灵气造成的伤势,更具体的内容,也说不出什么了,最后也只是按照这个时代的老办法,以大日之气等阳刚属性的灵气去冲刷,以求阴消阳涨,镇煞祛恶,最后啃点补充元气的灵丹,也就完事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老修士皮肉上的漆黑爪痕的确消失了,但他总感觉有哪些不对劲,只是暗运功力,再三检查后,也没有发现哪里不对,最后只能暂时放下担心。
在事件未曾解决之前,老修士不敢回洞府,只能往人多的地方去凑,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一些不对劲的迹象,他环顾四周的时候,心中总有一股违和感。
周围的一花一草一木,都仿佛不再是昔日那般平凡无奇,某种难以言喻的东西潜藏在其中,而景物的违和感尚在其次,当老修士与其他修士接触的时候,心中的违和感愈发严重。
相比起没有造成什么伤亡,只是造成了惊吓的神秘邪修袭击事件,妖天之劫才是修士们交流的主题,不断有自持本领非凡的修士去试探,或是灰飞烟灭,或是狼狈而归,修士的神情中渐渐多了一抹恐惧。
这种恐惧来的有些莫名其妙,一方因为妖庭灭亡的时间节点并不久远,很多经历过那一战的修士依旧活着,而且妖庭虽亡,但依旧有残党潜伏于四处,不论是玄门亦或魔门,隔三差五也要和妖庭残党厮杀一番。
说修士皆是人均悍不畏死的战神,那肯定不现实的,但眼下妖天之劫伤亡并不大,却让修士隐隐有谈之色变的氛围,这的确让老修士觉得有些奇怪。
“妖天之劫到底有什么可怕的?”
当老修士如此询问的时候,那些修士面色一滞,而后故作豪迈的哈哈一笑:“我们哪里怕了,一个不自量力的妖邪而已,道祖与魔祖法旨一下,必是手到擒来。”
虽然语气很勇敢,但老修士能够察觉这些人话语背后那无法掩藏的恐惧感,然后老修士环顾四周,发现了更多的诡异之处。
因为妖天之劫,眼下已经有五六十座浮空山汇聚在一起,玄魔两门的修士,已经聚集了好几千位,他们表面上依旧谈笑生风,但暗地里,他们或多或少对妖天之劫表现出了非理性的恐惧。
察觉到这一股袅绕于所有浮空山社区中的恐惧时,老修士仿佛从梦中挣脱醒来,然后真正感受到了自己心中的违和感,到底从何而来!
丝丝缕缕的灰雾,不知道何时,缠绕在浮空山社区的一花一草之中,袅绕于每一个修者身边,犹如缓缓张开獠牙利齿一般。
而最恐怖的是,没有修者察觉到了这一点,不,他们不是没有察觉,因为他们本能的感到了恐惧,但他们却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恐惧源自于什么,仿佛有无形的迷雾,遮住了他们的心灵,让他们忽视了一些不该忽视的东西。
老修士理所当然的将自己察觉到一切上报了,刚开始的确引起了一些山主的注意,他们也隐隐察觉到了浮空山社区内的氛围有些不对劲,但施展了不少手段,却始终无法发现老修士所言的灰雾袅绕现象。
一种东西,他们这些修为高深,本领非凡的修士,怎么查都查不出来,只有一个修为平平的老修士说自己看见了,但老修士也只能“看见”,而举不出更多的证据来证明。
最终,这件事的结果毋庸多言,山主们加大了巡查修士巡逻的力度,但也仅此而已了,并且让老修士不要对外乱说,省的扰乱了士气。
老修士沉默着,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毁灭近在咫尺,但他却无法唤醒那些被迷惑的人,即便那些山主已经有所警惕,但也没意义,他们不可能因为这种虚无缥缈的警示,突然做出放弃浮空山,让所有修士进行大撤退的命令。
就算真的察觉了,那些山主大概率也不会做出这般决定!
即便是在以前直面妖庭锋芒之时,也没有修士放弃过浮空山,而是抗争到流下最后一滴血。
山中之人乃为仙,这一句话,支撑起了这个时代所有修士的尊严。
作为从那个时代走出来的老修士,他能理解这一切,但始终无法接受。
怀着这般纠葛的心态,老修士看着那日渐浓郁,却始终无人察觉的灰雾,已经预感到命运最终走向的他,深刻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无能为力,但他还是咬着牙,不顾山主的禁令,公开宣扬自己看到的一切。
他观察到的一切,都只有自己才能察觉,他叙说的一切,皆是无法验证。
然后,他从众人眼中修为平平的老修士,转职为众人眼中修为平平的老疯子!
最终,老修士被巡查修士丢进了牢里。
透过铭刻着符文的栅栏,老修士目光茫然的看向远方,他虽然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妖天,但那弥漫于浮空山社区之中日渐浓郁的灰雾,在他看来,却是妖天那居高临下,嘲讽万物的笑容。
老修士骤然想起了那个犹如梦魇一般的弗莱迪,随后,老修士喃喃自语着;
“其实,我一直在梦魇中,从未曾醒来,对吗?”
之前老修士将弗莱迪视作梦魇,但此刻却无比的希望弗莱迪出现在其身边,露出狰狞的笑容,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噩梦。
而这个时候,弗莱迪那阴森的声音,在其身边响起:
“人生也不过是一场大梦,醒来与做梦,你觉得重要吗?如果我告诉你,你现在的确堕入梦魇中而不得解脱,你会自杀吗?”
老修士没有回头,他只是沉默着,而弗莱迪桀桀怪笑:
“桀桀桀~~~真是无趣的老家伙,如果不是黑渊道祖赋予了我束缚,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弄死你,然后彻底吞噬你,因为在我眼里,你真的太不成器了,渴望获得一个放下包袱的借口,但事到临头,却依旧放不下担忧吗,所以,不要挣扎了,痛快一点放弃吧。”
老修士的手骤然握紧,他很想转头,他知道,只要一转头,弗莱迪便会露出狰狞的笑容,然后杀死他。
但老修士更清楚,只要他不回头,弗莱迪不会做什么。
因为所谓的梦魇弗莱迪,其实根本不存在。
很难形容这般直觉到底从何而来,但老修士现在无比的清楚,那个弗莱迪那只是他心中潜藏的无数念头,经黑渊之气诱导而成的心魇。
“啧,真是无趣的老家伙,想要放手一搏求一个痛快,却又始终犹豫着,想要退缩求一个清净,又觉得这不好,守着清冷的洞府,心有遗憾与认命,却又总是想着自己当初要是更果断一点,是不是一切都不同,无数的矛盾,在你心中纠结为挥之不去的梦魇,到了现在,你依旧如此……”
有时候,伤自己最深的,不是敌人,恰恰是自己。
老修士沉默着,又是过了良久,一只铁爪之手,从后面递来一根烟。
漆黑的香烟,泛起黑红的诡异之光!
“有兴趣抽一口吗,黑渊道祖给的,纯度高到飞起,只要抽一口,保证你烦恼全消,比成仙还要嗨,然后在飘飘然中,你会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事情是你做不到的,当然,作为代价,你的理智可能出那么一点点问题,你懂得,想要力量而又不付出代价,这是不可能的。”
沉默了良久之后,老修士从弗莱德手中,接过了那一根烟!
他从未见过香烟是什么,但此刻却自然而然的放在嘴中,两指一划,火苗点燃了香烟。
缓缓吐出一股漆黑的烟气,仿佛将心中的种种犹豫与遗憾,悉数吐了出来,化作了邪异而疯狂的风,回荡于牢房之中。
牢房中也有看守者,此刻也发现了老修士的异样,猛然喝问道:“老疯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
老修士淡淡低语着,另一只手凭空一抓,黑渊之气汇聚,化作一定黑色的礼帽。
老修士将黑色礼帽戴在头上,下一瞬间,麻布所制的道袍,异化为漆黑的西装。
口中的香烟那明灭不定的火光,此刻骤然爆发,化作燃烧的魔焰,灼烧着他的脸,也为其覆上一层疯狂的面具,黑渊之气在右手中流淌着,化作了泛着诡异寒光的铁爪。
“只是,突然有点想要真的发一回疯而已,但我觉得这完全没问题,因为我这是为了挽救更多的生命而发疯,所以,不小心杀掉视线中的所有人,也应该会被原谅的吧,口桀口桀口桀……”
铁爪在栅栏上划过,下一瞬间,牢房的栅栏碎裂。
梦魇,由心而起,最终在现实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