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夜煌收回了目光,暗中琢磨起来,倒是有了一些想法。
最后吕洞宾以自身仙血所挥之剑,虽然窥探不清,但昔日开辟水眼的那一剑,千载之后依旧有剑意残留,而最后这以仙血为引所挥之剑,也必然在水眼之下有些残留,找个时间下去一窥究竟便是了。
水眼虽然就摆在这里,但也不是谁想要下去就能下去的,天水剑宗于此开宗立派,一方面是霸占这一方由吕洞宾亲手开辟出来的洞天福地,而另一方面,也是在维护吕洞宾所留之成果,定期维护与修缮水眼,保护这个世界的水循环系统。
但这也只是天水剑宗的对外宣传词了,就莫天歌的个人感觉来说,他是不怎么相信天水剑宗有能力维护与修缮水眼的。
在星球中打三十六个洞,以此构筑地底海洋层与地面河流的水循环,进而搭建整个世界的生态系统基础框架,这般技术与实力,以及这般工程量,可谓改天换地,也的确是仙神级的手笔。
蓝星不是没有这般级别的工程,仙盟的望舒月宫便是其一,直接炼化了月亮卫星,化作小行星级太空洞天仙府。
莫天歌亲自感受过望舒月宫的威能,也通过窥探未来可能性,知晓这望舒月宫,乃是以后仙盟进化为天庭,统御大地万象的根基与关键所在,自然不吝啬去了解一番。
虽然望舒月宫的性能参数,以及具体的配置在蓝星中都是绝对的机密,但为了构筑以及修缮这般工程,仙盟每年耗费的人力物力都海了去了,每年仙盟预算公示的时候,被都广为诟病。
世间之事大多是平衡的,大工程的背后,通常也是高昂的后续维护成本。
莫天歌遥遥感应,这天水剑宗内虽然潜藏着一些强横气息,但要说就凭这些人,能够维护吕洞宾留下的水眼工程,莫天歌也不是很看好。
但不管如何,这些都是天水剑宗的内部事务了,莫天歌暂时没兴趣深究。
江秋驾驭着李三思的身体,回到了天水剑宗后,便直接回到了李三思的洞府,之前他驾驭王东林的身体时,也没起什么坏心思,但现在却是开窍了。
江秋把李三思洞府里值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然后毫不犹豫的变卖了,换得一大笔钱后,便是最好的酒楼,最好的美酒与菜肴,以不差钱的姿态肆意享乐。
被镇压于体内的李三思神魂,感受到这般情况,仿佛成为了被寝取的苦主,哀嚎不绝:
“你们这些混账,那是我的钱啊,都是我辛辛苦苦多年攒下来的家当啊,都被你们挥霍一空了,你们却连舌头的感受权都不对我开放……”
用着仇人的身体,挥霍着仇人的钱,听着仇人的哀鸣,对被穷奇至恶神性持续炼化,已经和王东林有了初步融合迹象的江秋而言,此间之乐,当真难以言喻。
就在江秋大肆享受之时,却有人找上门来!
一个容貌颇为丑陋的年轻人,敲门而入,然后对着江秋恭谨一礼:“弟子拜见师傅。”
江秋微微一扫,念头一动,属于李三思的记忆,便有一部分被提取而出。
李三思修行多年,一路熬到了剑丹境,虽然只是下三品的剑丹,但放在天水剑宗内,也算得上是一个高手了,这些年下来,也收了不少的弟子。
江秋放下酒杯,淡淡问道:“徒儿来找为师,可有什么事?”
这个年轻人露出略有些惶恐不安的神情,然后喏喏说道:“师尊,弟子前段时间出了一些事,所以这段时间的孝敬,不知师尊可否宽限一二。”
李三思心性凉薄,可没兴趣好好教导弟子,只是尽量压榨这些弟子们,来为自己的牟利,定期孝敬必不可少,若是短缺了,轻则辱骂,重则惩戒,所以这个弟子,此刻甚是惶恐。
江秋微微叹了一口气,对李三思愈发反感,只是江秋也没兴趣改变这一点。
出门一趟就性情大变,江秋不想给别人留下这般印象,毕竟对他这般夺舍者而言,这不大不小也算是一个破绽了,自然没必要留下。
江秋并没有察觉到,他这般想法其实并非源自于自身,而是来自于王东林的潜移默化影响。
对这位心怀仇恨,潜伏在乡村中,以一己之力想尽办法煽动琅琊剑阁与天水剑宗的恩怨,以此为基础谋划着针对李三思之杀局的落魄剑修而言,做事一定不能留破绽,这已经是一种铭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了,此刻江秋也是受到了相关的影响。
江秋还是以李三思平常的刻薄口吻说道:“你这般废物,连些许孝敬都交不上来,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收你这个蠢货为弟子,也罢,今天我心情甚好,便给你一个机会,你去给为师办几件事,为师便宽限你几天时间,到时候若还是交不出孝敬,待到试药堂那边问为师要人的时候,便别怪为师写上你的名字了。”
天元之世虽然是剑道为尊,但一些有助于修行的领域,比如炼丹领域,也默默的发展着。
天水剑宗内也有炼丹堂,但炼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仔细实验才行,而光靠动物实验进度太慢,所以隔三差五都需要一些人,来做各种人体实验。
这一块,乃是李三思赚钱的渠道,要是弟子交不出孝敬来,李三思必定送他们去炼丹堂做人体试验,让弟子们用身体把孝敬赚回来。
说实在,江秋对李三思也颇有些叹服,只觉得这厮的阴损到了一定境界,实在是不当人子。
不过,这钱的确来的快又好,非常的香的,江秋品味了一番李三思的记忆,也微微有些心动。
莫天歌观察到了这一切,微微勾起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因为莫天歌发现,在穷奇至恶神性的推动下,江秋正在一点一滴的蜕变着。
王东林的隐忍与谨慎,李三思的凉薄与阴损,都渐渐在江秋身上显现,这不仅仅是一种心性的融入,也是一种智慧的融合。
王东林与李三思心性各异,但他们的为人处世手段,都有着自身的逻辑与原因在,在一些问题上,他们都有着自身的真知灼见,若非如此,他们也很难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些都是智慧的一种。
如果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继续夺舍下去,到了最后,一头地地道道的“怪物”就会出现在人间。
这个“怪物”,不仅拥有着恐怖的力量,还拥有着比任何人都要狡诈邪恶的智慧与知识,以及比任何人都要冷酷坚定的意志与行动力!
力量与智慧皆是强横无匹,身心都是完美无瑕的极恶,怀着暴虐而冷酷的欲望,不知疲倦的蹂躏一切,那将是真正的至恶之神!
莫天歌虽然窥见了这些,但却没有插手,只是默默观察着穷奇的象征与概念,在现实演化的种种过程。
对莫天歌而言,这是一种学术研究,也是一种另类的修行,若能彻底搞明白这一块的内容,莫天歌的可用的对敌手段,又能增添一种。
美酒与佳肴,江秋肆意品味着一切,很快便露出醉态,结账后,还打包了一葫芦酒,边走边喝。
虽是醉态毕现,但作为修者,江秋内心是清醒的,他只是在寻思着未来。
他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穷奇至恶神性,对其是枷锁,但也是助力,只要定期更换身体,他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不仅是名利富贵,甚至连往昔孜孜不倦追求的剑道,都变得唾手可得。
仅仅是更换了一个身体,他已经从剑气境,摇身一变成为了剑丹境的修者,只要他稍加思索,李三思的剑法他便能掌握透彻,如多年苦修一般娴熟。
修行对他而言,几乎没了作用,又或者说,对于至恶之神穷奇而言,凡人的修行根本没有意义。
江秋不禁喃喃自语道:“老板,我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聆听着少年的迷茫,莫天歌不以为意,只是淡淡说道:“若是感到迷茫,就给自己找一个人生目标吧,但这现在还不急,就目前而言,你还是找个机会进水眼一趟,我想去那边查点事。”
有了事可做的江秋,心中的迷茫感稍减,打操纵着李三思的身体,开始打听该如何进水眼。
水眼乃是天水剑宗立派之根基,管理还是相当严格的,闲杂人等根本不准靠近,只是定期开放一些进入水眼修行的名额,而这些名额,无不是被天水剑宗的各路强者霸占,根本不会外流。
就在江秋寻思着要不要靠着天鬼杀剑,换一个身份的时候,他打听到,为为了支持千年剑祭的举办,天水剑宗拿出了一批新的水眼修行名额当做剑祭奖品。
对千年剑祭,江秋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他就是在这里崭露头角,也就是在这里流星陨落,其中凝聚了他所有的不甘。
“老板,我想去打千年剑祭,你看行不!”
江秋微微有些忐忑,生怕莫天歌嫌这太麻烦,让他去夺舍换身走捷径,但不料莫天歌根本不在意,只说想去就去吧。
江秋却不知道,对这千年剑祭,莫天歌本身也是挺感兴趣的,因为他觉得这个千年剑祭有些古怪。
名义上是为了纪念剑祖吕洞宾创世千年,但落于现实,却是各家各派出大价钱,联手组织了一场淘汰率极高,血腥而又残酷的斗剑擂台赛。
就莫天歌观察,即便是对宗门而言,这千年剑祭也是开销巨大的项目,如天水剑宗,那水眼修行的名额便是极其宝贵,一人多分一点,另一人就要少一些,此刻要拿出来做奖励,也是要经过不小的内部博弈才行。
眼下,天水剑宗拿出水眼修行的名额,当做千年剑祭的奖品,对其他宗门乃至于散修开放,那么问题来了,天水剑宗付出这般代价,收益何在?
而这些事情,还要亲自考察一番,才能做定论。
江秋报名参加千年剑祭,然后仅仅是三天之后,他的比赛就开始了。
天水剑宗也是千年剑祭的举办方之一,附近就有场地,乃是仙术加固的浮空平台,方圆千丈,足够剑修在里面折腾的了。
江秋早早来到比赛场地,心情甚是复杂,但也有些雀跃,他拔出长剑,手指在剑锋上轻轻抹过:
“若能重来一次,我必不负你!”
有些事情,失去过才知道痛苦,不仅是江秋,就连王东林,心中都是有着不甘的,也渴望着用手中的剑,去宣泄心中积累多年的痛苦。
比赛快到开始的时候,对手才姗姗来迟。
云车相随,白衣翩然,仪态潇洒,身边数美环绕,端是一表人才。
看着这厮这般做派,江秋,王东林,甚至被镇压的李三思,都情不自禁冷哼了一声:
“剑道争锋,岂容杂念。”
但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以人的主观意志而转移,事实证明,女人不一定会影响拔剑速度,因为第一场比赛,江秋被对手摁在地上疯狂摩擦!
即便是剑丹境,李三思的身体也只是下三品金丹,而眼前这个白衣剑客,乃是上三品剑丹,差距之大,压根没办法说。
天鬼杀剑这般剑法,江秋自然是不能用,但即便藏头露尾用了一点天鬼杀剑的威能,也只是被对手评价了一句“有点意思”,然后就没了!
浑身伤痕,大口吐血的江秋,像是咸鱼一样倒在了地上,无力继续战斗,而白衣剑客转身洒然离去,在莺莺燕燕环绕中谈笑生风,一席白衣,连尘都不曾染得一丝。
同样是剑修,差距却是大到无以复加。
“呵,有趣!”
莫天歌并不在意江秋的失败,他只是凝视着脚下的这片擂台。
由江秋与那个白衣剑客交锋时所留,那弥漫于擂台上的剑意与剑气,缓缓被擂台吸收,吸收幅度并不快,但却胜在持久,事实上,当江秋与白衣剑客开始比赛时,这擂台已经在吸摄他们两人的力量了。
在莫天歌细细观察,目光穿透了表象,窥探着这擂台的真实。
无数剑修苦修磨砺而来的剑意,被擂台吸摄,封存于最深处,无数剑修在擂台之上洒下的鲜血,温养着那些封存剑意,在擂台上死去的生灵,其灵魂也被擂台吸摄,成为了淬炼封存剑意的饵食。
“千年剑祭,原来是真正的祭祀,不过,这些宗门打算拿这份祭品,来供奉谁呢?”
莫天歌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而江秋第一场斗剑失败后,微微有些沮丧,但还是很快就打起了精神,决定继续努力。
但入夜,一个黑衣蒙面人骤然出现在江秋面前。
“哼,终于被我逮到你受伤虚弱的时候了,李三思受死吧。”
李三思这般为人处世,被人记恨乃至于寻仇,都是很正常的事,只是江秋也没见到,居然会是自己代李三思受了罪,但这不是什么问题,甚至可以说,来的恰到好处。
“呵呵,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是一件好事,来,杀了我吧!”
当黑衣蒙面人的剑锋,划过江秋的脖子时,鲜血飞溅,犹如彩虹,但江秋的眸子中,泛起一抹邪异之色。
鲜血洒在了那个黑衣人身上,却化作了诡异的穷奇之纹,在其身上蔓延。
黑衣蒙面人甚是惊恐,但却晚了,江秋的身体开始溶解,化作血肉溶液,向其蔓延而来。
第二天,江秋从新的洞府中走出来,感受着充满活力的新身体,满意的笑了笑,又再度报名了千年剑祭。
千年剑祭的争锋之路,并不好走,江秋也是败一场,胜一场,慢慢熬着,期间又换了好几个身体。
直到现在,江秋才真正感受到,剑修之路当真凶险,他一个没注意,竟连着死了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