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饕餮宗内,化身药老的江秋,也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而此刻,隐隐成长为饕餮宗第一高手的玄极霸剑,旋风般找上门来,两人商议了许久。
在原本的历史中,也许天元星直至堕入末日,都未曾有人做出过反抗,因为,在那些巅峰的剑修面前,没有人能发出抗议,但此刻,却有异数忽起。
已经夺得了六滴仙血的吕天琼,驭剑光横行天穹,其威势愈发恐怖!
三十六滴仙血,已有六分之一集中于其手。
六柄仙血飞剑互相盘旋,属于剑祖的剑道奥秘于其中绽放着,吕天琼如饥似渴的吸收着这一切,他停滞已久的剑道境界,开始攀升,向着那超脱凡尘的伟岸境界攀升而去。
吕洞宾传下的修行体系是完整的,从一阶到四阶皆有之,只是修行之事,非常强调体悟,一些高深的境界,已经不是文字所能承载的,只有自身的体悟才是一切。
四阶成道之境,便更是如此!
由人到仙的那一步,是生命的极致升华,是凡尘所无法想象的宏伟奇迹。
但撇除那些需要心证的东西,蜕变生命模板的飞升,可以视作一种奇观级的生命工程!
要凝练何种生命模板,该如何架构,如何契合与体现自身的大道,这都是一个问题,而落于细节,该如何蜕变,也是一个问题。
其他不说,光说飞升需要的天地灵气,从能级来说是极端庞大的,从哪里去找那么一大笔的天地灵气,这是一个技术难题,而即便找到了,如何操纵这般规模的天地灵气,又是一个问题!
就好像要建一个三峡大坝,需要的是各方面物资,都是极端之多的,但即便物资来了,想要将这些东西用起来,也是超越普通人想象的困难。
想要真正具体落实,也根本没有前例可遵循,只能自行研发,需要的是几十个专家组的日夜工作,制定相关流程与工作方向,需要成百上千的协调组的紧密配合,不断磨合与嵌套,到了最后,建一个三峡大坝,遇见的问题,以及具体解决过程,直接硬生生催生出了一个专门的工程学科,很多人为此钻研了一辈子,相关论文多如繁星,而这个工程的落实,也直接将整个国家的基建能力,都往上拔了两个层次。
而飞升,有着与之等同的工程量,但那是无法通过多人合作去实践的,因为那是个体生命的蜕变,其中许多微妙的变化,只能自行领悟。
简单点来说,在飞升这个问题上,力量已经不足为凭,道行才是核心的关键。
这个宇宙,并没有贴心到为生灵制定一个游戏化升级体系,规定只要你体内只要能容纳多少单位的能量,就能全方位,全自动的蜕变成不死不灭的大能,就好像只是单纯堆砌水泥与钢筋,不可能只要堆到一个量级,一个可控核聚变反应堆就这样莫名冒出来。
所以,纵然吕洞宾已经传下了一到四阶的完整体系与知识,但此世的巅峰剑修们,却依旧卡在三阶的尽头,千载修行,依旧无人能飞升成仙,追随剑祖吕洞宾的步伐,前往那浩瀚的青冥深空。
吕天琼也曾困于这一步,力量不断堆积,但却难以迈出飞升的那一步,如果要独自修行,也许还要再来一两个千载,才能如愿。
但现在,直接从仙血中窥探那属于仙神的奥秘,却让吕天琼不断茅塞顿开,隐隐窥见了那一扇通往永恒的飞升之门。
只是这门还只是打开了微微一丝门缝,真要想迈入其中,吕天琼需要的还要更多的仙血,因为感悟一番后,他已经隐隐有了一些想法。
自然界的天地灵气不足,也无需费心费力去汇聚,仙血便是最优质的能量源,也无需去忧愁生命模板该如何蜕变,仙血中就铭刻着剑祖的生命形态。
只要有足够多的仙血,他完全可以以突飞猛进之势,无视飞升的诸多难关,一步登天,证就无上剑仙果位。
吕天琼驾驭剑光飞遁着,气势煊赫到无法,甚至仅仅是飞过,就将数十里的天地灵气吸摄殆尽,造成一片片气候异常的区域,这般威势不仅源自于他自身,也源自于落于其手的六滴仙血。
仙血铸剑,由三十六位巅峰剑修同步进行,这个过程也是有快有慢的!
有些巅峰剑修,有一些巧思,炼制仙血的时候便打算多祭炼一番,以求仙剑出炉时增添几分奥妙,但这却拖延了仙剑诞生的时间,而吕天琼所选择的祭炼之法,却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走的是大巧不工的路数!
吕天琼认为,师尊所留的仙神之血,本就承载着无穷的奥妙,根本不需要画蛇添足。
所以,吕天琼的仙血之剑,铸造的是最快!
基本上,只是仙血转换为剑形,连锋刃都未曾开,就被吕天琼拔了出来。
而夺得其他仙血后,吕天琼也是如此施为,花里胡哨的东西一概不要,只是将仙血淬炼为剑,能为自己所用便可。
这般手段,甚是雷厉风行,一夺得便能用得上,但代价便是掌控不力!
对一位巅峰剑修来说,此刻的威势煌煌,代表的不是强大,反而是能量不受控制的散溢,可谓一种破绽,只是,吕天琼也没有在意这些。
他的剑纵然有破绽,但这天下间,又有谁能动得了这个破绽!
吕天琼的想法,一直维持到一抹剑光来袭!
这一缕剑光,阴毒而刁钻,如从背后扑来的狼,感受到的那一瞬间,已是近在咫尺。
吕天琼反应迅速,剑光一转,将这一缕阴毒剑光击碎,但自身的飞遁之势,却是维持不住,便停在了半空中。
吴师持剑,步踏虚空而来,剑意凛然而滂湃。
吕天琼为人霸道,这般突然受击,自然是恼火异常,但看到发出攻击者是谁后,心中恼火微微消,语气淡然的说道:
“竟然是你这个小家伙,你不去和那些蝼蚁玩游戏,却是来阻我做什么!”
吕天琼不仅是吕洞宾的亲传弟子,甚至是吕洞宾最早点化的生灵之一,其资历甚至早于天元星的创世事件,是标准的天地未生我先生,所以即便他这般老气横秋,倒也没有倚老卖老之感。
如果是别人来阻路,吕天琼必是理都懒得理便直接斩了,但面对吴师,他倒是有兴致聊那么两句。
跟脚为天外金铁而成灵的吕天琼,生性霸道刚硬,对世间生灵皆报以不屑,只觉得这些生灵实在没有剑修的风骨,但吴师这段时间来的表现,却很对他的胃口。
吴师微微垂眸,神情无喜无悲,只是淡淡说道:“天气如此之好,风光如此之美,天琼老祖您带着六滴仙血,却是如此步履匆匆,我觉得很不好,所以斗胆请天琼老祖您在这里留一会,欣赏一下周围的风光。”
听见这话,吕天琼眉头一挑:“想要让我停下脚步,你这话很有意思,出于好奇,我允许你再说一句话。”
话语出口的那一瞬间,剑意已弥漫开来,吴师只觉无尽的死亡预警,已经充斥于自己脑海中。
但吴师未曾理会这些,只是淡淡说道:
“天琼老祖你掌握仙血后,以你那自私的性格,只怕不会将仙血放回水眼之下,重新镇压这个世界的水循环,只会以此成就自身,所以,为了这个世界的未来,还请天琼老祖你于此停步,当然,若是你愿意引颈受戮,那就更好了!”
吕天琼闻言似有些错愕,他没有否认自己会不会用仙血来做什么,只是哈哈大笑道:“有意思,在你这些小家伙看来,我竟然是一个自私的人吗,但为什么当初师尊还夸我赤子之心,天性纯直来着,算了,你这笑话我会记得的了,你可以去死了……”
话语刚落,便是一道剑光骤起!
此剑光不已锐利而著称,却以坚,凝,纯,硬而显威,如山倾,如海覆,有着说不出的霸道雄浑。
若是死于这剑下,无法称之为被斩杀,只能说是被碾死。
挥出这一剑时,吕天琼心中微微有些寂寞,因为这么多年来,能挡住他随手一剑者,已是寥寥无几了!
但下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彻底出乎了吕天琼的意料之外!
一缕剑光,不知何时出现,悄然无息的划过了吕天琼的脸颊。
虽然未曾击碎其护体罡气,却也斩掉了他的脸皮上的几根汗毛。
吕天琼语气淡然:“有趣的剑法,看在这门剑法上,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滚吧!”
吴师接下这一剑,并且做出了一定的反击,也是付出了代价,他手中之剑裂痕密布,持剑的手也是血肉崩裂,但他从未在意这些,只是以同样冷冽的目光,凝视着吕天琼。
方才的那一剑的交锋,让吴师感受到了差距,他虽然也是一把年纪了,但和吕天琼这般老怪物差距大到难以想象,对方漫不经心的随手一剑,但依旧强大到需要他竭尽全力,甚至付出代价才能抵挡。
然而,这是理所当然的。
对方是创世之前就存在的老怪物,剑道的天赋也是举世无双,又受宇宙间最好的剑道老师亲自教导,然后在漫长的岁月中,不曾近女色,不曾贪富贵,不曾慕名利,从不曾在意红尘种种,只是日复一日的磨砺剑道。
他的强大,是如此的天经地义。
然而,正因为这份强大,才让吴师如此想要与之战斗!
那贯穿世界的洪流之剑,最强的锋芒,就体现于眼前之人身上。
“在往昔的时候,天琼老祖你的剑,没有任何破绽与弱点可言,但今天,你身上出现了不少的破绽,这是你一生最强大的时候,但也是你一生最接近死亡的时刻,所以,我可不愿走……”
窥见吴师眼中那属于剑修的神采,吕天琼也散去心中那一丝微不足道的怜才之心,眼神冷冽之意渐起!
即便秉性霸道,但握剑之时,便不会被情绪所干扰,这便是剑修之心!
“哦,打算以言语动摇我的心志吗,且说说看,我有哪些破绽,居然让你这个蝼蚁升起了不该有的妄念!”
吴师面露笑容,言语却如剑:“此刻正是关键之时,你没有多余的时间可浪费,你接下来还有很多场硬仗要打,力量也不能多消耗,你还谋求着更进一步,也受不得伤!”
强弱无恒势,资本雄浑的大企业,平时睥睨四方,但在某些关键时刻,也怕下游供货商的讨薪,不是给不起,只是要应付的事情太多了,有些捉襟见肘,最终却被不起眼的力量压垮。
身为剑修,出剑之时便将各方因素悉数利用上,以此助长剑威,这是基本功。
而这些因素,不仅是灵气,也可以是局势!
吕天琼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话倒是有些道理,只是,你觉得的你这个靠着邪门歪道剑法,到处掠夺别人修为,东拼西凑来一些力量的蝼蚁,有资格消耗我时间,损耗我的力量,甚至让我……受伤?”
吕天琼的言语中透露出无匹的自信,这是漫长岁月积累下来的傲然!
在这个剑道之世,从不缺乏天才,但千载岁月下来,屹立于巅峰的,终归只有那么一小撮人而已,其他的,皆早已灰灰而去了。
虽然吕天琼对吴师有些小小的欣赏,但也只是欣赏他出剑时的凶戾与决绝而已,他发自内心不认为吴师能够给自己造成什么麻烦。
而之前还道出狂言的吴师,此刻微微点头:
“没错,按照常理而言,走邪门歪道之路的我,的确不太可能消耗你的时间,损耗你的力量,甚至让你受伤,因为我们的力量天差地别,只是这件事上你看走眼了,我走的并非邪门歪道之路,我走的是最纯粹的魔道之路!”
吕天琼以冷漠带着一丝不屑的眼神看向吴师,语气冷淡:“即便是所谓的魔道之路,又能如何。”
吴师伸手轻抚剑锋,血自手中流,染于剑锋上。
“魔道之路,重要的是目的,总有一些事情,是不惜牺牲一切也要去做的,有一些东西,是不惜用性命去坚持的,当然,这些事你不一定懂,魔道之路最浅显的特色,就是便于速成,威力强大,蕴含着许多不可思议的神通,虽然免不了有各种后遗症,但总是能引得别人趋之若鹜……”
轻轻笑着,而后,吴师当着吕天琼的面,缓缓闭上看了眼!
物我两忘,仅存己心!
昔日所见的种种再度浮现。
年轻的孩童,日以继夜的练剑,而等待他们的,是一条十人九夭的末路。
芳华正茂的年轻人,踏上剑道争锋之路,等待他们的,只有短暂到忽略不计的风光,以及漫长的失落苦痛。
叱咤风云的天骄,踏着无数耗材而步步攀升,纵然拥有了一切,但还是舍剑之外再无他物,不断渴望着更进一步。
屹立于巅峰的剑修,在世界与剑道之间,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剑道。
如此种种,映射于心中,构筑了剑道之世的风貌。
这一切皆是理所当然的正确吗?是不是有着比这更好的选择?
无数种与此有关的疑问浮现于心中,而答案也因此浮现于在心中。
总有人会对现状发出质疑,也总有人会从这份质疑提炼出属于自身的答案,继而将答案化作行动!
闭上的眼,森罗万象之景在心中浮现,又渐渐淡去,取而代之,是一层又一层的时空黑影帷幕,以及那盘踞在最深处,身为万因之终果的原始天魔!
那一尊原始天魔的姿态,正在不断的变幻着,渐渐向着某种奇诡凶戾的姿态演变而去。
那般姿态,是梼杌的真形。
“无聊的装神弄鬼!”
见到吴师闭上眼,吕天琼没兴趣配合他打机锋,也没兴趣在这里多呆下去,念头一动,剑光骤起,携着比之前那一剑更强十倍的杀力,横斩而去!
剑起之时,吴师已经再度睁开眼,血色的瞳孔,绽放着一抹暗金色的不朽光辉!
之前化身为剑魔天灾,不断从他人身上掠夺而来的功力,在这一刻皆是毫无保留的爆发了出来。
如果只是走邪门歪道,这些掠夺来的功力,皆是为了了成就自身,但吴师从一开始所走的,就是最纯粹的魔道之路!
那一条魔道之路,源自于炎黄的文明之垢,社稷的暗面邪影!
无数冥顽不灵之辈,曾豁出一切,违逆当世主流秩序,对着世界道出了自身的咆哮!
此间种种,青史可鉴。
吴师掠夺来的功力,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成就自身,而是为了在此时此刻,对着那贯穿世间的洪流之剑,挥出自身的梼杌之剑。
无穷光焰从吴师身上喷涌而出,这一瞬间,他如大日降凡尘,此世无人可夺其光彩,即便是吕天琼也不行。
吴师于此挥剑,无穷光焰绚烂而起,而在光焰最深处,肆意驰骋的兽,展现着吞世的獠牙。
目睹这一剑的瞬间,吕天琼将所有与吴师有关的粗陋印象,悉数抛之脑后。
因为,靠着掠夺而东拼西凑的功力,是无法挥出如此不可思议的绝世魔剑的。
在背后推动这一剑的,是浩瀚而苍凉的意志。
曾有千千万万的生灵如此选择,也曾有无数人前仆后继共行此道。
此剑冥顽,却可斩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