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天琼直视这一幕,眸子凝重异常,隐隐感到一股恐怖的恶意,从天元星的废星幻影袭来。
这股恶意还是化作无形的蛇,缠绕于自己身上,一点点渗透进体内,甚至勾连自己的神魂。
吕天琼抹去嘴角的鲜血,面色露出几分冷厉之色:“没想到昔日因果还没断绝,居然还想反噬于我,简直可笑!”
之前被这恶意所影响,也只是措不及防之下的疏忽,当他提起功力后,便形成煌煌仙光,将这恶意震开,不染丝毫。
良久之后,吕天琼随之起身,脚步一迈,脚下所踏的陨石顷刻炸碎,整个人化作一道煌煌剑光,在宇宙间中翱翔着。
而在其飞遁的过程中,恰好有一颗脱离星系,在宇宙流浪的大体型小行星,其规模已经接近行星了,但吕天琼不曾退避。
剑光一往无前,直接贯穿了这颗大体型的小行星,简直射个对穿,而在这个过程中还抽空吸摄了小行星内核中的贵重资源,炼化为自身的一部分。
这么多年下来,吕天琼早已经不是一位刚刚飞升蜕变,各方面都还不完善的萌新天仙了,而是一位行走于宇宙之中,举手抬足皆能撼动星辰的强大仙神。
仙凡一线隔,但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却在地,吕天琼虽然被侵扰了一番,但也没有将天元星的那段因果放在眼中,也不急着回去,而是继续自身的修行。
而在天元星的地底海洋层中,莫天歌也隐隐感知到因果的牵动,知道吕天琼已经收到了自己所打的招呼,但感应到吕天琼居然不为所动,随之忍不住轻轻一笑。
“这么多年下来,这厮实力的提升似乎还不错,不过,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开劫数,是不是有点太小看我了呢。”
莫天歌却没有将吕天琼的这么多年来的实力提升放在眼里,因为今时已是不同于往日了。
当年有着时光的反噬与压制,莫天歌只能假手于别人来布劫,但眼下,莫天歌却是可以亲自主持,无所忌惮的出手,如果吕天琼还是按照当年的劫数难度去衡量,那么他很快就会感受什么叫做惊喜。
但吕天琼的事还可以稍微放一放,重要的还是眼前这颗朱雀涅槃之卵。
莫天歌对着赤莲天师,叙说起当年的布置来:“按照我当年的布置,四圣星灵创世仪轨的最终阶段,万物归一,朱雀涅槃后,便该由我来启动最终的祭祀,孕育那一口不为古往今来所容,不为上下四方所承的无上魔性,将吕天琼咒杀当场,然后反转仪式,吞噬他的天仙尸骸,以此重开天地……”
当年那一场四圣星灵创世仪轨,乃是融合了莫天歌的毕生所学所铸就的,说是无上法也不为过,本身便具备多种繁多的变化,毁天灭地与开天辟地皆在一念之间。
赤莲天师也知晓莫天歌所学复杂,颇为擅长这些奇怪的知识与仪式,所以也没有太在意,只是若有所思的说道:“吕天琼也是你仪式最重要的一部分,少了他,你的仪式便卡住了是吧。”
莫天歌笑道:“说是卡住也不尽然,缺了一份祭品就运转不起,四圣星灵创世仪轨岂是如此不便的之物,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当年的情况下,我也没有多少选择,而现在没了时光的反噬,仪式就有了不少优化的空间……”
黑白照片上的莫天歌,骤然伸手一指,那枚朱雀涅槃之卵猛然一震,丝丝缕缕的火光从其中泄露出来,而每一滴火花落于周围的水中,便化作虚幻的海兽或者游鱼。
“这是四圣星灵创世仪轨反转后的结果,第一步,便是将当年收归为一的众生之魂有序释放,第二步,是归还众生之力,第三步,是众生之血肉,第四步,是天地灵机,万象之炁。”
伴随着莫天歌的叙说,反转的四圣星灵创世仪轨,缓缓运作着,当年夺取的一切,现在悉数归还。
那本来只有魂魄的海兽与游鱼,在源自于朱雀涅槃之卵的火光照耀下,吞吐天地灵气,渐渐滋生血肉,彻底复生,而这些低智慧的海兽与游鱼,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在生死中走过一圈,依旧如以前那般在地底海洋中遨游着,寻找着食物,只是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什么食物,不由得有些躁动起来。
这是近乎神迹的一幕,殷红的朱雀涅槃之卵悬浮于空,点滴火光的绽放,皆是生命从无到有的闪光。
只是赤莲天师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因为她察觉到,那些经朱雀涅槃之卵复生的生物,似乎有些不对。
那海兽与游鱼在找不到食物后,愈发躁动,渐渐有些狂乱,它们开始撞击海底的山石,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单纯为了宣泄那份挥之不去的狂乱,但很快,这种无意义的撞击,演化为一种狂乱的攻击性行为。
这些海兽与游鱼,仿佛在破坏这件事上,获得了非凡的智慧,竟调整着游动的姿态,收缩着筋肉,吸摄着天地间那游离的灵气,让自己的撞击更强更凶,以此更好的破坏触及的山石。
它们没有破坏这些东西的理由,但在行为上,却是歇斯底里,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进行破坏的狂乱。
赤莲天师也很快找到了原因,在那深邃而黑暗的地底海洋最深处,丝丝缕缕的黑气升腾而起,这些黑气是黑渊之气,之前那些海兽与游鱼,血肉滋长,重塑身体时借助的便是黑渊之气!
莫天歌严肃说道:“看来你找到原因了,不论是正转还是逆转,四圣星灵创世仪轨皆在很大程度上,借助了黑渊之气所具备的特性,但也因此孕育了一些副作用,如果是在当年那个情况下,这些副作用皆不值一提,但现在的话,却还是比较麻烦的。”
黑渊之气作为灾异之气,是天地元气圈子里的异类,优点与缺点同样巨大,莫天歌这一路走来,没少借助黑渊之气的威能,而四圣星灵创世仪轨,也同样有着这方面的内容。
黑渊之气的浓度,与环境成反比,环境越是恶劣,黑渊之气的滋生就越是迅猛,这般特性就注定了黑渊之气在末日时刻,有着强劲无比的威能,所以成为了推动仪式运转的核心能源。
其次,其他天地灵气需要修者主动才能利用,而黑渊之气却无需这么麻烦,哪怕修者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黑渊之气也会自己主动凑过来,继而上下其手不断,这大大简化了仪式的运转成本,起码莫天歌无需设计太多推动能量运转的渠道与机制。
而且,黑渊之气一旦侵蚀生灵,便会出现的“妖变”现象的特点,则更为重要,甚至本身便是四圣星灵创世仪轨逆转时的核心。
魂魄沾染上黑渊之气,便出现了血肉滋生,继而重塑身躯,这是其他天地元气很难做得到的,因为这本质就是一种从魂魄灵性到血肉生物的“妖变”,属于生命模板的突变。
但代价也是很明显的,黑渊之气的狂乱,扎根于生命的根基中,复生出来的这些生命,或多或少都有几分妖性,而这些事,莫天歌虽是心中有数,却不曾在意过,因为他从不是那种危急关头犹犹豫豫,只是计较这么做是否值得的道德圣母。
“只是,也不仅仅是黑渊之气的问题吧。”
赤莲天师审视着复生的那些生命,作为拥有黑渊女娲位格的她,隐隐察觉到其中的问题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莫天歌也答到:“的确不仅那么简单,此世生灵体内,皆有仙血的侵染痕迹,在一定程度上助长了黑渊妖性。”
仙血侵染带来了天元星人均高等的剑道天赋,但也带来了人均剑疯子的后遗症,然后,这种剑疯子的特性,又得黑渊之气的妖性加持,情况可想而知了。
赤莲天师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问道:“这就是你让我一起来的目的吗?”
莫天歌笑道:“是的,如果我来处理,这个世界即便再开,有些问题不一定能处理的很好,但如果你来的话,也许有另一种可能性,而且对你而言,这也是一场机缘,因为真正的娲,终归是要创造万物的。”
仙血与黑渊交织,导致疯狂x2的麻烦,莫天歌有手段可以处理,而且可用的手段还挺多的,最简单的,就是镇压与束缚。
等到众生复苏后,镇压他们体内的仙血天赋或者黑渊妖性,甚至两者皆镇,让此世那些仙种生灵复归凡人也没问题。
江秋开创的饕餮宗,已经验证了此世生灵,即便没了仙血带来的天赋,也是可以重新走上修行之路。
某种情况而言,莫天歌的善后方式,就是一场星球级的末法之劫,以此劫镇断此世因仙血而来的剑道,然后让天元星生灵从凡人时代开始再铸根基。
这般解决办法,可以有效的解决问题,即便此世复苏,也很栽进同样的坑里,但毋庸置疑,这并非最好的解决方式。
天元星的这些仙血生灵,天赋与潜力可谓冠绝宇宙,随便拿一个出来放到异世界,即便没有任何额外的外挂,都足以上演龙傲天一般的传奇冒险故事。
如果有办法,在不镇断此世剑道的情况下,解决此世存在的问题,那必然是好的。
只是,莫天歌自己却很难做到这一点了,因为他的天魔之道,更侧重于结果的清算,对于一切开端的重塑,则不是很得心应手,即便以元始天王之姿开天辟地,也只是身化万物,而非真正的创造一切,所以,这方面须得借助赤莲天师的力量了。
一日七十化之娲,具备着真正的开辟神性。
“我可以试一试。”赤莲天师应了下来,但对具体该怎么处理,表示还需时间来思考一下。
莫天歌笑道:“无妨,此世复苏之后的诸般适宜,皆交给你了,而我则负责主持吕天琼的劫数吧,以此彻底了断此世旧日因果,也为未来的复苏奠定一份根基,你且送我下去吧……”
赤莲天师掌托莫天歌寄托的黑白照片,缓缓往地底海洋更深处走去。
道道光辉袅绕于赤莲天师身上,让其看起来如批天女羽衣,有着无比的高洁与神圣,当她落下时,海水便被光辉排开,不能沾其分毫。
漆黑而深邃的地底海洋,彰显着天元星这么多年来的变化。
这曾经孕育无数地底生命物种,也支撑着地表水循环的地底洋层,早已经化作死水,不仅日渐枯萎,其中孕育的生物也悉数灭绝了。
赤莲天师不曾在意这些,她只是有些不适,因为愈是往下,周围的黑暗便愈发深邃,甚至显得有些诡异,那无亘的黑暗犹如活物一般蠕动着。
在抵达某个界限后,莫天歌骤然出声:“行了,你到这里就可以了,接下来我给你介绍一个人,那便是当年青春正茂,意气风发,年方十八的我。”
然后,在赤莲天师的注视之下,无亘黑暗骤然震动起来,无以名状的伟岸存在正在缓缓上浮。
即便未曾全部的显现,只是一小部分轮廓的浮现,也足以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即便是赤莲天师,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只是觉得那仿佛是一切恶意的聚合体。
那恶意聚合体每一次呼吸,都化作龙吟虎啸,龟鸣雀啼之音回荡着,但这些声音,却没有任何神圣韵味,只有残酷的邪异感。
赤莲天师皱眉:“这是当年的你?长相……有点一言难尽啊!”
赤莲天师不是一个只看脸的肤浅之人,只是,如此无以名状的姿容,也是让她忍不住有点心情复杂,颇有点抬手就一个封印拍下去的冲动。
“准确来说,是我的一部分,按照过去的因果来说,身为魔天的我,一小部分残骸从封印中挣脱,流落到天元星中,意图以四圣星灵创世仪式复苏的同时,遭遇了仙血争夺之劫中受到波及,虽然未能复苏,但却在机缘巧合之下保持了此世的最后一线生机,然后直至今日……”
莫天歌与老君互相妥协,各退一步后,莫天歌在天元星所做之事,已经就成为了真正铭刻于时光中的因果,若以占卜天机之法去窥探过去,不论是谁都只能得出这个结论,如果还有时光逆乱者,想要穿越回过去改变这一点,只会迎来时光抑制力的重拳殴打。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魔天残骸此刻所承载着的,是整个四圣星灵创世仪式的“成果”。
那是青龙,朱雀,白虎,玄武这四大星君的魔性!
“我也该开始工作了!”
莫天歌的黑白照片,骤然从赤莲天师掌托的神龛中跳了出来,然后打着旋的落下,而在飘落的过程中,一点点的燃烧,最终化作灰烬,融入下面的魔天残骸中。
无亘黑暗剧烈涌动,化作强大的震动,沿着地底海洋的流向,传达到地表,勾连那一座座荒芜的山川与河道,最终形成了一个整体,犹如一口巨大无比的棺材。
这口棺材,是一口毋庸置疑的荒芜之棺,因为世界的腐朽与衰亡,皆凝聚于此。
“吕天琼,你以为飞升到星河中,离的足够远就可以避开劫数,但这只是妄想,你的过去,你的气息,你的因果,皆存在于此世,从未离开过!”
而后,黑暗中的无以名状伟岸存在,缓缓低吟着。
一个虚幻的身影,缓缓在黑暗中凝聚,其姿容正是吕天琼的模样。
这个虚幻的吕天琼,源自于世界的记忆,也源自于众生的铭记,某种意义而言,可以视作真正吕天琼所留的一丝因果。
这个虚幻的吕天琼凝聚而出后,黑暗中伸出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这个虚幻的身影,然后将之葬于那一口荒芜的棺材中!
“活人刻碑封神,生人觅穴葬墓,皆乃大忌,命薄者必遭横祸,且让我看看,你这位天仙的福果,是否能受得住这招!”
莫天歌此刻所施展的手段,乃是民俗学中比较偏向玄学的一些内容。
风水堪舆的学问由来已久,起源于上古之时的鬼神巫祭,具体演变无需多谈,就具体而言,风水堪舆中关于墓葬的讲究还是很多的。
寻得风水好穴,找一个好天时,迁父母之骸坟,祖先之碑墓转移至此,以此福荫家宅后人,这是一种大众皆知的玄学,但很少有人知道,这其中有一些特殊的内容。
有些人,因为战乱或者其他原因,即便请风水先生找了一个好穴,却找不到父母骸骨,祖先之碑墓进行迁移,这个时候,便有一个选择。
为还活着的人,提前准备棺材以及其他相关东西,在吉时进行假葬。
在风水堪舆学中,这是一种比较特殊的操作,好处就是,活着的时候就可以享受到吉穴的地气庇荫,福荫家宅之功不必等以后。
但真正有道行的风水师傅,即便客户有这般需求,但还是极少给与这般建议!
墓葬之仪属阴,生人活葬,乃是以阴噬阳之局,若是命数稍差一点,本来还有十来二十年能活,也可能会直接折半,乃至于只剩下几年,如果葬的是大穴,那么这个情况还会更严重一点。
民国年间,袁世凯便有过这般传闻,相传袁世凯经奇人相助,寻得一口近乎龙穴级的好穴,本来只是正常去用,便有延绵之福,但袁世凯贪心,不愿等以后,威逼那奇人以速发之手段点穴,奇人无奈,最后便假借袁世凯父母之坟的名义,实将袁世凯之头发与衣冠葬于龙穴中,以享龙穴之福。
最终便是袁世凯扛不住反噬,运势如烈火烹油,其兴也迅,其亡也迅。
简单点来说,活人葬穴,是地地道道的折寿损运之法,而具体的损失,也要看葬于何处,以及如何去葬,毕竟风水堪舆之术讲究很多,也有一些穴,的确是需要活人祭葬,才能启发阴威的。
正常来说,对仙神而言这般手段是没什么用的,但莫天歌用的可不是一般的风水手段。
莫天歌是提取吕天琼昔日的因果,以整个天元星,将之活葬!
这个曾经由剑祖吕洞宾亲手开辟而成,受仙血熏陶多年的星球,跟脚甚是不凡,放眼整个宇宙,也称得上是一颗得天独厚的宝星,即便眼下落到这般情况,也是宇宙罕见的凶星,尤其是莫天歌的魔天残骸都存在于此的时候,就更是如此了。
眼下的天元星,若以风水论,可谓地地道道的宇宙级大凶穴。
但莫天歌的手段不仅如此,四圣之魔性随之而动,形成一种更凶更恶的风水格局。